封王之事,同一日里,皇帝已经告知燕王李畛。
“你怎么说的?”
皇后听闻到消息的时候,并不滞后,甚至在李畛到达立政殿前,便已知晓。
李畛答道:“儿臣只是附和两句。”
“行。”皇后抬起头,“尚可。”
尚可。
没有忤逆,便不会出错。
皇后轻声道,“兄弟封王,想必你心里也不舒坦罢?”
“儿臣不会。”李畛垂眸,掩下目中某种情绪。
皇后望着自己的儿子。
还说不会。
做母亲的,都能看到他的不甘全写在脸上了。
皇后温声安抚道:“你是众兄弟中最先封王的,又是嫡长,陛下自然将你视作最出类拔萃的孩子。”
燕王李畛目中逐渐拨开混沌。
是啊。
本王是嫡长。
嫡长以下皆为庶,就连先皇后留下的那个名义上的嫡子,也不例外。
不必因为一个比“燕”字侯王更尊贵的封号,而多余担忧这一摆在事实、无可变动的身份。
“父皇尚在壮年,儿臣往后定继续在兵部尽心尽力,为父皇担忧。”
……
竺丹一修书两封信笺。
找人分别送往七皇子府和恣采院。
时夜娘子收到信时,余成言正陪在她身旁。他很有耐心地等时夜读完信,而后柔声询问发生何事。
时夜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启唇。
“不是客人写的?”余成言神情凝重起来。
时夜摇摇头。
花娘时常会收到从前的客人提笔的情信与赠诗,花娘亦经常回信以拉拢回头客。故而恣采院并不阻断书信往来。
可这回,却不是。
半晌之后,她才动动唇,由于太久的沉默,甫一开口,嗓音却有些沙哑。
“是宣平侯府竺娘子来信,”她清一清嗓子,恢复甜软的嗓音,“你认识的。”
余成言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会是她。
“她问我,是否愿意相互协作。”
她难以开口,内心纠结斟酌。
“协作……什么?”余成言问道。
时夜紧捏信笺,手心沁出汗水,终是如实道:“她有办法,帮我赎身。你,你……”
竺丹一有办法帮她赎身。
余成言怔然片刻,伸出右手覆上她的手,掌心温暖,仿佛要将她心绪的不平统统暖化。
“抱歉,”余成言垂下头,笑得温和,“是我没能给你足够的行动,去证明我的心意。”
“不……怎么会?”时夜打断他的歉意。
“我该道歉的。”余成言正色道,“同你相遇的时日太短,短到我不足以兑现我的承诺。我可以现在信誓旦旦,却无法预估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测事项。”
比如,我登科未中,平白又耽误你三年。
比如,我没能手握权柄,挥斥方遒,无法完全确保能够打通官场脉理,将你从苦海中拉离。
“在你身旁多少时日,大抵是我给你多少希望的时日罢……”余成言抬起头,接过那张信笺,一目十行。
“若是空欢喜一场,才真真是我对不起你了……我心悦时夜娘子,却不忍将你困于我尚未丰满的羽翼之下,浪费大好年华,去等我走上高位,去等一个不靠谱的承诺——我一直便知你的夙愿是什么,因而,我希望你能够不被面前的我所困,去追寻这局谜团中更优的解法。——无论结果如何,总要一试。”
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才不会将你的前途堵在现在的我身上;正因为我爱你,我不会去阻挡你追求自己自由的权利‘正因为我深爱着你,我会鼓励你、帮衬你,去达到那个可能达成梦想,却最终可能抛弃我的结局。
时夜眼角划过一滴晶莹的眼泪,好一会,才挤出笑颜,哽咽道: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