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竺丹一遣人送来府中的,彼时入砚休职待在府中,见是竺娘子的信,怕主子看晚了怪罪,又马不停蹄地亲身护送到主子面前。
丹一话说得也没有太绝,只是怕自己这边多了件事,让整日劳神费心的李玄,还得分出精力管她吃饭这种小问题。
回府路上,齐王李玄望着这张信笺望了一路。
入砚、施砚大眼瞪小眼,又瞅瞅主子,一时语塞。
李玄提笔想给丹一回信,告知她不必担忧,自己只是举手之劳,等等。可最后也不知如何下笔,崭新的梅花信笺上落了几个不尴不尬的小字:
民以食为天。
李玄思索千百遍开头,欲寄彩笺兼尺素,先落笔却是这五个字。
他无奈撂笔。
算了,不回信了。
他揉着眉心,只觉头痛,唤施砚洗漱更衣。施砚侍奉得尽心,李玄很快洁净身子,着单薄寝衣,盖薄被入眠。
施砚抬手放下床帐,缓缓退出寝殿。
案牍上一盏跳跃的焰苗尚未熄灭,施砚前去熄灯,靠近烛火之时,“噼啪——”一声,烛火爆开一朵小小的烟花。
“啊?”施砚狐疑挠挠头。
烛花爆,喜事到。
也算一个好寓意吧。
施砚长身玉立,笼袖抬起烛剪,按压在奄奄一息的火苗上,掐断了光芒。
……
叮咚。
叮咚。
漫天烛光宛若烟霞,四下亮堂堂的,亮得恍若九天之上的烈日,近在咫尺。
叮咚。
叮咚。
一身血红彩金罗裙的女子旋转着,舞动着,赤脚而行。
她全身上下挂满异域风情的铃铛配饰,举手投足间,堪当风情万种。
没有任何束缚,然而李玄感觉自己被无形地牢牢捆绑坐在椅子之上,动弹不得。
少女轻步曼舞,向他款款而来。
她袒露出的玉体白皙光滑,四下静悄悄的,这个世界唯剩他们二人。
她的笑容摄人心魂,足以使李玄看清她的面容。
他愣住了。
红衣似火,穿着异域服饰,扭动着腰肢的,又怎会是别人?
不正是竺丹一?
竺丹一鬓发卷曲,披散在背后,仿佛真的是一位西域的胡姬。
李玄怔然望向她明晃晃丰满的红唇,望着她英气攻击性的脸部线条弱化、妩媚风情更甚的明艳面庞。
她的双眸没有寻常一片清明的澄澈,反而泛着波光粼粼的潋滟。
李玄的呼吸随着竺丹一的靠近,变得越来越急促。
仿佛一条从水中被渔民打捞出的鱼,鳞片渐渐不再开开合合,尾翼扑腾着变得奄奄一息。
胡姬的服饰与汉人相比,简直只能称得上算是两条破布,勉强裹住身体的重要部位。
竺丹一撩开别在发上闪着金光的头纱,微微弯腰,一手越过他的肩膊牢牢按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指尖涂了鲜红的丹蔻,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李玄无法动弹,被迫抬起头,抬眸望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美艳异常的面庞。
那张面庞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琉璃色的双瞳在他的视角渐渐快要合成一个。少女的光洁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之上,最后连鼻尖都触碰在了一起。
她转瞬起身,站直身子,举起桌案上的白釉瓷酒壶。
眼波流转间,竺丹一纤纤素手握住酒壶的把,脖颈稍扬,抬手倾倒,其中的琼浆玉液便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滑入她的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