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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子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

    “没找到?”我惊讶的问。

    “没找到”子不好意思的说道:“找到了王派过去的人,他们也在找。”

    “人给弄丢了?”我更惊讶了“他是往哪里跑的?”

    子示意让手下取出一张牛皮地图,边展开边对我说:“弓是五日前离开殷都,王的人半日后出发,当日跟上了弓。”

    子的手指从殷都划向南部标记的杞方说:“弓一路南行,经五座村邑,两日后到达杞方。”

    子的手指在杞方位置上点了点,接着说道:“弓在杞方待了一日,似乎发现了王跟着的人。”停顿了一下后说:“他们说依王命,不得被弓发现,所以他们隐藏了一阵,随后在杞方城中了就找不到弓人了。”

    我觉得有趣,猎人和猎物互换了吗?弓这小子没想到也挺机灵的啊。

    子看我没发飙,接着说:“等我赶到时,他们已经在杞方城中找了两日,并沿东、西、南三个方向派人出城前去寻找。”

    说到这里,子有点尴尬地说:“平日我与弓也没怎么往来过,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所以,只能安排骑士出城去找。”

    (呃,感觉有受到伤害。)

    我不动声色的问:“骑兵速度快,就算弓早就出城了,应该也能追上,对了,弓就是自己一人走的?”

    子点了点头,说:“弓离开的事我确实不知,好,你是知道我的,我自从当了这骑军师氏,每天那个忙。。。。。。”

    我没耐心听他卖惨,打断道:“那他一个人就没骑匹马跑?”

    子低头搓手,半天才哼哼着说:“上月弓在我这里练习过骑马,然后说很是喜欢他骑的那匹。。。。。。我就借给他了。”

    “呵呵”我嘴里笑着,脸上可没笑意的看着子。

    子这时倒是一副慷慨就义状,昂着头说:“那时也不知他会来这一出啊!”

    我摇摇头,没空扯这些,看着地图开始推测。

    杞方西边有个叫郍的小方国离得不远,也就比到殷都稍远点,但郍方再往西就是茫茫山脉了,这小子应该还当不了野人。关键还是太近了,躲在郍方和待着殷都没啥区别,应该不会往西跑。

    往东呢?呵,这边我熟,失雀的地盘啊,这小子应该知道我要说句话,雀一定能挖地三尺把他给翻出来,东边否掉。

    那看来只有可能往南走了,地图上杞方再往南,大片空地上没有方国标记,差不多有殷都到土方那么远的距离才会进入一个叫息的方国,途中还要经过两次淮水,有人追来,往船上一跑,小船一摇,眨眼没。

    看来是往南跑了,如果弓也是按我的想法,那很可能会去找淮水边的村邑。

    想到此处,我起身出门,子准备跟上,我扭头说道:“你不是王师骑军的师氏吗,找孩子这事就不辛苦你了。”

    子大惊,说道:“这弓还借了骑军的马嘛,我这是去找马。”

    “嗯?”

    子连忙改口:“王师骑军当操练长途奔袭和搜索,我这是带军野外操练。”

    我点头,孺子可教也。

    子迅速上前带路。

    。。。。。。

    两日后,来到杞方。

    为了不遇到麻烦,队伍距离都城很远处停留,我和子在人带领下,轻装简行的进了城,直接来到一处民居前。

    屋中仅有一老妇人,应该是前面的人打过了招呼,老妇人对我们的出现并未感到惊讶,反而很是高兴的把我们迎了进来。一眼扫去,房间里收拾的还算干净,房间一角靠墙整整齐齐码着劈好的木块,房间里家具啥的基本没有,看上去比我封地的族人生活差不少。

    “突然就走了?”听着老妇人的话,我反问道。

    老妇人表情自如地又重复了一遍:“是啊,这孩子说是出去一趟,老妇我也没在意,等到晚饭时还未见回来,后来还是我儿归来才发现他在床脚塞了个袋子。”

    说着,老妇递过来一个小地绸袋,上面绣着像是一个饕餮地花纹,打开一看,只有几块贝壳。

    看来是弓留的住宿费,我把袋子又递回老妇,说道:“我儿打扰妇了,您留着吧。”

    老妇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了过去,又好奇的问:“这孩子是犯了什么错吗?”

    我突然有种叛逆小孩出来闯了祸,苦逼家长被迫出来收拾的心情出现,有些无奈的说:“这孩子和他父吵了一架。”

    老妇立刻有些严肃的说:“不会吧,我看这孩子很有礼数,又能吃苦,你看,这柴火还是他帮忙收拾的。”老妇指了指墙角的木块堆,又说:“这位贵人,别怪老妇多嘴啊,我家那小子要是能像你的孩子那样,老妇估计都能笑着去见了先祖了。”

    我有些尴尬,不得不打断道:“听说我孩子就在你家住了一日,他就没说自己会去哪里吗?”

    老妇被打断话后,有些不开心,但还是装着回忆了一下,说道:“没有。”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孩子来的时候,我就问过,他只说天下之大,他也不知何去何从,不是老妇多嘴啊。。。。。。”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我有些头疼得看了下子,子立刻给老妇递过去一个麻袋,里面是进城后临时买的一条牛腿。老妇一看立刻闭嘴开心的收下了。

    离开老妇家,子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想了想说:“按计划,往南走。”

    第二日,骑行在旷野之中,前方有快马奔来,子眯眼细看,然后对我说:“好,是王的人。”

    哦,有消息了。

    快马转瞬间来到队伍前,报告了弓的行踪。好消息,弓如我所料,已经快到前方淮水的一条支流处,据说正在沿河寻找渡河的渔夫。

    队伍立刻提速,朝快马指向的位置冲去。

    。。。。。。

    半日后,看着平静流淌的河水,我无奈的听着子无奈的报告,人又不见了。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练出的游击战本事啊,你这特种兵的天赋你老妈我真不知道啊。

    天已经很黑了,只能扎营过夜,没等帐篷支上,子手下的一个百夫长有些不爽的过来禀告,想乘夜再去寻找。

    看来是觉得专业被打脸,有些不服气,我斟酌了一下问:“这天都黑了,你觉得如何能寻找到?”百夫长毫不犹豫的答道:“正是天黑之时,无论是村邑之灯火还是独自旅人之篝火,极易发现,此时寻找比白日更易。”是有点道理,我接着问:“灯火虽易发现,可夜晚寂静,马队之声传之更远,如果弓想躲藏,你又如何?”百夫长仍是自信的说:“辛亏妇好所授用布裹马蹄,可减声响。且夜间搜寻一人,无需大队,三骑一组即可,必不影响次日之搜寻。”

    好嘛,还考虑得挺全面,我看着这不服气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那行,只是夜晚搜寻,诸位也要注意安全。”

    百夫长大喜,行礼道:“尊后令”。不一会儿,就听见一群人兴冲冲地骑马而出,我无语,说好的没声音呢?

    没对这队伍今晚会有有所期望,钻进帐篷里和衣倒头就睡,好些年没这么折腾了。

    。。。。。。

    次日清晨,看着低头丧气的那个百夫长,我摇摇头,拔营再出发,又跑了差不多一天时间,当晚霞已经爬满天空时,终于来到一个渔村前,前方正好遇到两名昭派出的人。正奇怪着他们怎么才到时,过去交流情报的骑兵回来禀告,弓昨晚就在这个村里,只是今早已经跟船而去了。

    那还等什么,过河吧,不过这个报信的家伙支吾个什么?一问,好家伙,村里的船都出去打鱼了,还没有回。

    只能在村外扎营,晚饭时把村中族长叫来一问,弓是前天到这个村里的,只说自己住在殷都,现在外游历,从小在洹水边见人捕鱼,可家里人不让他学,这次有幸来到渔村,想学学如何打渔。

    也不知是村中的人们好客善良,还是弓说得天花乱坠,总而言之,就是族长安排了一个最能打渔的来教他,还直接让弓住在族长家。不过我看族长那不敢正视我的眼神,觉得这家伙在隐藏什么。

    子应该也看出来什么问题,不等我开口,就一手按着腰间的铜剑,一手撑在腿上,身体前倾,开始无声的施压。

    果不其然,不到一会,族长的头上开始冒汗,猛的一下趴在地上大呼贵人见谅啥的。

    听着族长断断续续的说完,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原来这家伙看弓身高体健的,又是斯斯文文,仪表堂堂,居然想把自己女儿塞给弓,打起了捡个好女婿的主意。

    而弓当晚就跑到新拜的师傅家去了,得亏这老家伙只是以为殷都来的人可能对这乡野间的姑娘看不上,只是有些遗憾,倒没搞点强硬动作,要不然,哼哼。

    而弓第二天就开始和师傅学着编渔网,族长还没有彻底死心,打发他闺女可劲往弓身边凑,吓得弓今天早上就催着师傅带他出船了。

    看着正在憋笑的子,我突然想起,要是弓这么容易被收拾了,那昭能知道的话,还会用骂人这种不上台面的招数吗?

    心里也乐了一下,接着询问起打渔的船什么时候能回,能不能安排出船来接我们追过去。

    听完问话,族长立刻跳起来点头表示没问题,然后急匆匆跑回村子安排人拖出一条刚刚修补好的小船,让人划着去找打渔的人了。

    天一亮,族长就跑来说渔船都回来了,我刚准备上马,族长又忐忑的说起,送信的人过去后,弓就让他师傅把他放在河对岸了,并没有跟船回。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族长,算了,让一个村民不八卦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怪不到他头上。

    等我们分批登船过河后,子靠过来笑着说:“那老头刚向我打听你是弓的什么人。”

    我扫了子一眼,子立刻严肃的说:“我说此为弓之母,乃商国王后。”转头又憋着笑说:“那老头立马就摊地上了,我看了一眼,尿了。”随即肩头耸动。

    我翻了翻白眼。

    。。。。。。

    半日后,又途径了两个村子,弓的行踪已经十分明确了,看回想着地图上的标记,好嘛,这一路跑一路追的,再跑几天,还真就要跑到息方去了,这息方再往南就是叫罗山的山脉了,怎么感觉这个罗山和后世大别山的位置很一致啊,这找儿子都找出一幕挺进大别山了,这就有点尬了。

    幸运的是,弓没有再跑了,就静静的停在一处小树林前等着我们过去。

    再次母子相见,我和弓相视无语,子很是机灵的带着队伍散开,远远的包围着。

    我率先开口:“不跑了?”

    弓苦笑道:“没有必要了。”

    我接着问:“昭骂你两句不至于吧?”

    弓没有回答,反而表情有些奇怪的问:“母,你也不希望有人殉吧。”

    我一愣,疑惑的问道:“昭因为这个骂你的?”

    弓点了点头,说:“我劝过父几次,今次春祭,父又准备人祭,我再次谏言,结果父大怒,让我滚出去。”

    这和昭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哎,我说这春祭日子就快到了,这次怎么还没来通知我的。

    我刚想说人祭这种迷信糟粕老子早就不爽了,突然傅老头对我说起的九世之乱根源分析立刻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我立刻严肃的问:“有人对你说过废除人祭之事?”

    弓点点头,又摇摇头。

    ???

    弓说道:“我在大学时和平日里听诸位先生说起过一些祭祀之事,我就想过这人祭的事真是先祖们所喜欢的吗?后来,父搞过好几次人祭,所求之事并未能如愿,我也想过,这难道就是父所说的人祭之数不够吗?每次人祭之时,我看无论是自殉之人的还是被杀的奴隶,大多是挣扎痛苦的,我不知为何心里总是很难受,还有就是看母好几次因为这个与父有冲突,我想是不是并非所有人都喜欢人祭呢?”

    我听得又是高兴又是难受。高兴的这是一个善良、有独立精神的孩子,难受的是这样的人和我一样,没法在当前的环境中保持自己,要么融入、要么隔离,而且我还没有帮助他的办法,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我叹了口气,拒绝在思索这个无解的题目,问弓:“那接下来,你怎么考虑的?”

    弓想了想说:“母,我觉得这几日好似逃离了一个笼子,游历天下,做我从没做过的事,弓其实很开心的,所以想继续这么游历下去,可能只到有一天走不动了,再找个地方住下来。”

    我心里很难受,开口宽慰道:“有空来我的封地,跃、载和渔现在都在我那里,天天都乐疯了,你这个做兄长的得过来帮我管管。”

    弓点头答应了。

    随后,母子各分南北而去。

    哎,东风不就我,只能顺东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