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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执(一)

    1.

    有人住高楼,有人睡土屋。

    有人高朋满座、推杯换盏;有人寂寥孤苦、无人问津。

    1729曾仰望着头顶的铁窗,星光与月色倾泻进他眼里,他数着日子,何时能出去,何时能再见到赵岭。

    他计划着自己在出狱的那一天一定要先去医院开个精神病的诊断,那样他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宰了赵岭,因为他实在不想再回来蹲这种鬼地方了。

    要不然,也可以|杀|了赵岭,然后|自|杀。

    反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毕竟他失去了所有,体面的工作,优渥的工资,社会的尊敬,生儿育女的可能……

    是啊,他对刘璐以外的女人都没有兴趣。

    朋友们都不能理解他的这份执念,他们觉得他有病,生理和精神都有病。

    “刘璐怎么就那么好啊?你没了她就活不了吗?你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人家都结婚了,孩子都老大了,你怎么一天还刘璐刘璐地挂在嘴上,她要是死了你还不活了吗?有病吧你,全世界女人那么多呢,哪个不能替代刘璐啊?”

    大家都这样说。

    可没人能懂他。

    刘璐是他青春痕迹里最重要的一笔,她享有着他全部的青春时光,就好像一见到刘璐,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几岁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有刘璐在,他可以永远年轻,仿佛拥有无尽的面对生活的勇气。

    可是,赵岭却不珍惜这一切。

    “为什么你能心安理得的过到今天呢?”1729在心底里无数次地质问赵岭。

    我在监狱里,你却娶了新老婆,过上好生活,开着豪车,步步高升,我却被困在只有刘璐的过去里。

    而你,却一次都没有想起过她。

    你真该死啊,赵岭。

    1729点燃了一支烟,他坐在出租车里头,紧紧地跟着前面的那辆雅阁车。

    “师傅,别跟得太近了,该让他发现了。”

    司机瞥一眼1729,有点发怵似的,“哥们儿你是便衣办案吗?这咋这年代了还玩这套呢?前面那车不是啥危险逃犯吧?”

    “多给你加钱,别问了。”

    “这也不是钱的事儿啊,太危险了可不行,钱哪有命重要。”

    话音刚落,1729发现雅阁车要停,他赶快要司机把车灯关掉。

    好在这条路是郊区,前后左右都荒芜的很,根本没有什么车辆经过,司机也就不怕会肇事,刚一关了灯,就发现雅阁车熄火了,1729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赵岭从驾驶座里走了下来,顺着一处小仓房朝柏油路下面的小石道走去。

    1729立刻付了车钱,也赶快跟着下去了。

    司机还挺好心,在1729要走之前,小声问了句:“哥们儿,用不用等你啊?这附近可不好打车。”

    1729对他摆摆手,“谢谢,不用了,你快回家去吧。”

    他自己则是将自己融入夜色中,小心翼翼地跟在赵岭的身后。

    2.

    骆远丰沉吟了片刻,电话那端的人一直都不再说话,他以为是掉线了,但座机上仍旧在显示时间秒数,他有点错愕地看向身旁的何胜,对方露出狐疑的眼神,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骆远丰脑子里忽然一阵嗡鸣。

    他意识到赵岭家里的女人,除了老婆,就是母亲。

    而这个声音略显沧桑的……一定就是赵岭的母亲了。

    那么,她就是——

    “魏如楠?”骆远丰试探性地问道。

    “啪——”

    电话猛地被挂断,只余“嘟嘟”的忙音。

    魏如楠心跳如鼓地放下话筒,骆远丰的声音仿佛在刹那间就将她带回了19年前。

    可她一点都不想回忆过去的事情,那些破碎的画面冲击着她的灵魂,她痛苦地咬紧牙关,抬手拔掉了电话线。

    当骆远丰再次拨打那个座机号码的时候,已经无法接通。

    他皱着眉头,放弃再打座机:“联系不上。”

    何胜已经站起身来,她拿过羽绒服外套穿好,对骆远丰说:“骆警官,我们直接去赵岭家里吧。”

    “看这情况只有她一个人在家,赵岭要是不在,去了也不会有人给咱们开门。”

    “你可以先不露面,由我敲门的话,她应该不会拒绝。”

    骆远丰失笑,“她没那么蠢,都是派出所的,她想也知道咱俩是一起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想再和她谈谈吗?”何胜问。

    骆远丰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已经退休了,实在是不想再掺和进这桩旧案子里的。

    可冥冥之中就好像是被宿命推着走,他不得不再一次回到当年的旋涡中。

    “是该做个了结了。”骆远丰不再犹豫,跟着何胜一起走出了所里。

    3.

    时间,夜晚7:40。

    深冬的夜黑如墨,星辰也少,云层厚重地压在头顶,将地上惨白的积雪映衬出蒙蒙灰调。

    周画并没有执行与赵岭的约定,她没有在郊区的那家超市门口等他,当然,她也很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那家超市前的。

    郊区这地方很荒凉,几乎没什么人出现,大多是一些遛狗的,或者是拾荒人。

    周画顺着柏油路走下了小道,只有一条崎岖的小泥路通往荒稻田尽头的小土房,是当地村民建设的临时住所。

    周画猜测,赵岭一定会藏在那个住所后面。

    因为唯一回往县内的公交车会以那个住所为站点接人,周画想要回去,只能乘坐8点最后一班公交车,同时,走出了超市后,那个站点也是唯一能够暂且做休息的地方,附件有长椅,在赵岭的推算中,周画理应会坐在那里等他开车来接。

    8点一到,超市就会关门,公交车接不到人的话,也会准时离开。

    所以,赵岭只需要耐心地等着周画进入他的捕猎视角中,一旦出现,就会咬断周画的动脉。

    思及此,周画不得不拿出了自己背包中的那把铁锤。

    她动作生疏,但还是将锤子头和木棍安装到了一起,掂在手里几下,重度很适合她,挥动起来也不会太沉。

    她试着练习了几次,对着空气操作并没有什么难度,但如果是面对“人”的话,周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可她也很清楚,她要是不成功,那成功的人就将是赵岭了。

    一想到这,周画就不再有任何不安,她深深吸进一口气,加快了脚下步伐,顺着泥路朝尽头的土屋走去。

    当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周画不得不低下身子,她很怕赵岭会在屋子里,更怕赵岭发现她的行踪。

    她先是凑近门口,屏住呼吸地侧耳倾听了一阵子里面的动静。

    除了风声,没有任何特别的声音。

    紧接着,周画又悄悄地张望着四周,她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赵岭的那辆雅阁车,也没有其他的车子在。

    难道……他还没有到?

    周画感到奇怪,她握紧了手里的锤子,小心翼翼地将土屋房门推开一条缝隙,一只眼睛贴在虚掩的门缝前去观察里头。

    一片漆黑的屋子里连只老鼠都没,除了破旧的锄头、铁锹之外,就只剩一把铁椅子。

    周画稍微松了口气,她终于放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可前脚刚一迈,身后就有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挟制住了她。

    周画惊慌失措地回过头,对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并狠狠地将她推进了屋里,将按在墙壁上。

    周画瞪大了眼睛,仓皇中,她将紧握的铁锤挥向了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