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塌的事，尼玛，靠山没了，以后想进步就难了。最严重的是，如果张斌出事了，大概率上副局长的位置不是自己的了，即使组织谈过话也会被别人抢去。
想到以后要在李莫愁那疯婆子的领导下工作，想到要叫她李副局长，曾成就浑身都不舒服，现在她就是李莫愁那样的德性，如果她当了副局长，自己还能见得到阳光吗？
“曾成，老实交待问题。”曾成想事出神的时候，站门口那家伙又大喝了。
被吓了一跳，曾成很不爽的看了那家伙一眼，忽然咧嘴说：“你是不是喜欢咱们张副书记啊，跟你说，你配不上……。”
艹，反正都这样了，说好话也不会改变什么，那就放飞自我吧。
“你……。”那家伙大窘。
笃笃。
张铁英敲了敲桌子，冷声道：“曾成，注意自己的态度和言词，左顾右言，都无助于事情的解决，现在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老实交待全部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张书记，如果我完全按照你说的‘交待’，算不算立功啊。”曾成的心又慌了。他有一个习惯，心里发慌的时候，就会虚张声势。
曾成想起一件事，农校竣工的时候，叶桂海托自己带给张斌的土特产好像特别的重，当时自己还嫌弃来着，难道那包土特产里有东西？
张铁英竟然会笑，她笑了一下说：“当然，如果你有立功表现，那么组织在做处理时，会适当考虑的。”
“那么…我还可以继续当副局长吗？我的副科能保住吗？”曾成说。
“呃…应该可以……。”张铁英没遇到过这样的人，都被纪委带走了，居然还想着还没到手的官位。
“嗯，那我说…我一共代张副县长收了四次东西，一次是鹅乸五只，红薯二十斤，花生十斤。第二次，纱皮鱼腐五斤，花生油十斤……。每次，我代张副县长收受后，他都会给我分一份，哦，还有，他还给梁副县长分过……。”曾成扳着手指，一本正经的数着他代叶桂海送给张斌的东西。
当然，最后那次，他并没开包的，感觉得特别重的，他并没说出来。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张斌贪污受贿的，所以，他打定主意，一句不利张斌的话都不会说。人除了要有底线良心，还要有是非观的。
当地人喜欢吃鹅，土种母鹅味道特别好，龙州的纱皮鱼腐是美食……。这些土特产，无论是数量上还是价值上，都只是一份人情，并不算行贿。谁能脱离得了人情世故？如果收几斤红薯都算受贿的话，那这世上已没人全都是神仙了，所以这些说也无妨。
曾成的话落，房间里静悄悄的，张铁英定定的看着曾成，眼神冷漠。
忽然，她又笑了，不过，这次笑和刚才那次笑完全不一样，曾成觉得，这次她笑的非常阴森。
“呵呵，曾成，想不到你是那么的愚蠢的，竟然这样浪费我们给你的机会，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没办法吗？”张铁英说。
“你们有什么办法我管不着，我只把我自己知道的如实说出来，我知道的就这些，你们爱信不信。”曾成翻眼看着天花。
张铁英站了起来，对旁边做记录的说：“你们安排轮班吧，给点耐心，只要耐心足够，我相信曾成同志会配合的。”
足够耐心？靠，他们要熬老子啊，曾成有点害怕，身子在微微发抖，张铁英见了，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房间。
熬鹰审问法，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发明的，这绝对是最温柔的暴力审讯办法，很多人可以扛过皮鞭，扛过老虎凳，但扛不过这种不许睡觉不许喝水的疲劳审讯法。
“给支烟。”
记录的那小子给曾成一支烟，竟然还帮他点燃。
“天亮了吧，来点早餐。”
那个一直站在门口的家伙去买了一袋肉包子和两杯豆奶，他竟然递给曾成两只肉包子，曾成狼吞虎咽的吃了，他又递过来两个……。
曾成吃的很饱，但是，豆奶他是没份的，连清水都没有。
“来点水。”
没人理会他。
“他妈的，我说来点水。”
“曾成同志，说说你给张斌代收了多少钱，古玩字画……。”
……。
“给我来杯水……。”
“曾成同志，说说你给张斌代收了多少钱，古玩字画……。”
……。
“让我睡一会儿……。”
“曾成同志，说说你给张斌代收了多少钱，古玩字画……。”
……。
天亮了，天黑了，天又亮了。
这样的对话，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曾成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在他意识恍惚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张铁英的声音。
“让他回去吧。”
这几个普普通通的字，曾成觉得无比动听，这简直是仙音啊，他有上去跪吻张铁英的冲动，她真是观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
曾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家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醒来的时候已是那场春梦后的第三天快中午的时候。
三天了，三天可以发生很多事。
曾成知道，这回，自己肯定栽了，副局长啥的铁定没了，股长还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经过张铁英这个铁榔头的人，没哪个是完好无损官复原职的，自己没被铁榔头弄进去已不错，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还没到局里，曾成就收到三个石破惊天但却在他意料中的消息，第一个消息是副县长张斌被市纪委带走了，听说是贪污受贿。
第二个消息是李政瑛被任命为新宁县农业局副局长，就在曾成来农业局的路上，组织部已宣布了任命。
第三个消息，是曾成刚刚到达农业局大院时，副局长李政瑛宣布的，因为曾成生活作风不检点，工作散漫能力低下，经局领导研究决定，曾成调任江源镇农技站工作，担任站长职务。
他妈的，去农技站还是算是农业局的人吗？
农技站…是县农业推广总站派出到各乡镇的工作站，农业推广总站归农业局管理，所以，算起来，曾成还是农业局的人的。
但是…很多时候，但是是很可怕的。
但是，农业推广总站是一个事业单位，农技站又算啥玩儿了？将一个行政编的股级领导调任一个事业编单位的派出工作站上班，这叫调任吗？这叫发配吧。
听到第一第二个消息时，曾成只是觉得心被什么刺了一下，有点痛。
第三个消息传来时，他晃了两晃身子，扶着额头说：“唉，他妈的，没奔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