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早上组织谈话，晚上纪委审查，然后，一觉醒来到手的副科丢了，副局丢了，对手示威式的代局长宣布调自己去乡下种田，这戏换场也太快了，曾成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但是，他不能哭，不仅不能哭，还要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否则，岂不如了一些人的意？
曾成在院中抽了半支烟，大拇指食指张开八字在嘴角上用力撑了撑，张了张眼，努力整出一个微笑的样子走进办公室。
官场、职场都是跟红顶白的地方，人情冷暖厚薄，在这种地方一试便知。你上位了，你红了，所有人都追逐你，簇拥你，奉承你。你要是失败了…对不起，失败者连一句问候都不配拥有。
看到曾成进来，所有人不是远远躲开就是装没看见，就连往日跟在自己后面曾哥上曾哥下的小办事员都装成埋头苦干，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曾成两手插在裤兜上，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笑意，大摇大摆的往里走……。
“哎哟…这不是曾站嘛…恭喜啊，恭喜曾站，贺喜曾站，大家快来啊，曾站回来请大家喝酒呢。”忽然，李政瑛的女高音响起。
曾成恨得直咬牙，你他玛的落井下石啊，老子明明被发配了，臭三八你竟然故意说恭喜？真够卑鄙的，杀人诛心啊。
还好，平时曾成对同事们都不错，没人响应李政瑛的起哄，除了她的“亲信”站起来之外，没人有动静。
曾成点了支烟，强压心头恨意，抬头看着李政瑛说：“李副局长，有意思吗？”
“曾成，你不知道吗？哦…通告你还没看吧…是这样的，经过局里领导开会研究决定，将你…调到江源镇担任农技站站长职务。正所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到了江源后，你可是万人之上啊，这不值得恭喜吗？”李政瑛一边说一边扭着小蛮腰向曾成走来。
尼玛，下放通告还要第二次宣布吗？曾成心头火起，刚要怼回去，注意力却被李政瑛那随着步伐上下弹跳的大球吸引，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晚上的梦，好大的球啊…嗯…不知道真实的手感是不是和梦里一样。
“谢谢啊，若没有李副局长，我哪有机会成为万人之上的鸡首。”曾成想着那梦的情景看着真实的李政瑛，嘴角竟有了笑意，而且是…带着某种意思的笑意。
说到万人之上，还真是没说错的，江源镇是全县辖地最大人口最少经济最差的镇子，藏在群山中，总人口只有一万多，农技站站长管着全镇的农业技术，那可不是万人之上了么。
“看看，笑了吧，我就知道你会笑的，别人都是明升暗降，你却是明降暗升啊，这么羡慕人的事，你能不笑吗？”李政瑛也在笑，她觉得曾成虽然脸上在笑，但心里一定在滴血，想到曾成想生气发火却不能还要装笑脸，她就通体舒爽，比做一次床上运动还要舒爽，所以，她笑的很开心。
“所以，我真的谢谢您啊…不过…其实…我…我并不想万人之上，只要能在一人之上，在你之上就够了。”曾成一本正经，听起来像是说职务，但他想的却是在她的身体之上，那梦中剧情…是他永远的追求。
“咯咯，客气，客气，不用谢我，这是领导们的英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领导的眼睛同样也是雪亮的啊。”李政瑛当然不会知道曾成此时心里的龌龊，她还以为曾成说的是要超越她呢。
李政瑛风情万种的理了一下额角的散发，装作神秘的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事，保证你听后连睡觉都会笑醒。跟你说啊，因为资源有限，领导们决定，从现在开始，江源镇的五站并一站，从此以后农技站、农机站、病虫害测控站、农质站、还有种子管理站，统统都由曾站长您负责。惊不惊喜？开不开心？你现在是身兼五站的站长，有史以来最强的了，笑，快笑一个让大家感受一下你的开心。”
哈哈！
“开心，真的太开心了，李副局啊，有生之年，我一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的。”曾成恨意滔天，但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这些外派到镇上的工作站是干嘛的？那真是干活的啊，一个站干的还不够，这臭三八居然还让他干五个站，五份工作那，这不是要人命吗？
藏在群山中的江源镇啊，别说干活，就是每天在那儿待着也会把人待疯吧，一个全县占地最大，却人口最少，经济最差的镇子，别说当工作站长，听说连当镇领导都没人愿意来啊。
虽然对下面每个工作站的情况不是太了解，但曾成知道，每个镇子的农技、农机、种子等工作站，都有站长、工作人员若干，大镇甚至还有一名副站长。现在…现在李莫愁这疯婆子竟然让他一个人把江源镇五个站的工作都担起来…他妈的，她这简直是在谋杀嘛。
这么毒的招，他能不恨吗？但是…现在自己没人没物，连口头支持自己的人都没有，所以，他只能把恨放在心里。
有生之年一定报答，这话绝对不是假的，他的意思是，有生之年一定报这一箭之仇。
“不客气，不客气，曾站，收拾一下，赶紧到任吧，那边的同志们和工作，都在等您那。”李政瑛说完，挺胸扭腰走了。
曾成说反话，李政瑛当然也是说反话，她当然知道曾成的报答是什么意思。但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曾三三现在孤家寡人，别说上面，就是局里都没人帮他，报仇？他也就想想而已。
所以，她一点都不在乎曾成怎样想。
曾成抱着自己的物品站在大院门口回身看着农业局办公楼，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对这个自己熬了五年的地方。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放下手中的箱子掏出电话。
“哪位？”
曾成的目光依然没离开农业局办公楼，凭感觉按下接听键把电话放在耳边。
“曾哥，我是小梁，司机小梁。”
其实小梁的年纪并不比曾成小，只是地位低微，局里人人都叫他小梁而已。
“哦，小梁有事吗？”
“曾哥，你真的要走了吗？”
“是的，我调到江源镇农技站了。”
“曾哥，您什么时候去江源镇，我开车送你去。”
“呵呵，你敢公车私用？被李莫愁知道了饭碗都不保。”
司机是合同工，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开掉，不讲理的时候，根本连理由都不需要。合同？当然有法律效力的，大不了赔点钱嘛。
“曾哥，我…我借的车…江源镇很远，那地方班车很少，您啥时候去我送您吧。”
“好，出发前我跟你说。”
曾成有些感动，他不想失去这份情意，所以他答应让小梁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