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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梧桐相待

    半个时辰后,陆安春手捧白玉盘走了出来,盘里整齐的码放着十多个绿豆糕。她兴冲冲的说道:

    “阿达,我终于做出了阿娘最爱吃的绿豆糕。你快去帮我找个食盒装上,明日我要带着去祭拜阿娘。”

    她在小厨房忙活了一下午,发髻歪了,衣袖处粘上了不少水渍,却又高兴的很。

    ......

    第二日清晨,陆安春一袭白衣,挽着灵蛇髻,手拎食盒,领着陆达,快步往雾山西面行去。

    雾山西面有个墓园,陆家已故的先人都安葬在此处,鱼欣春也葬在那里。

    墓园日日有人打扫,地上没有一片落叶,阿娘墓碑双侧的梧桐树苍翠依旧,环绕在墓碑旁的紫色鸢尾花又高出了许多。

    陆安春用衣袖扫了扫墓碑前的石板,她将食盒打开,轻轻的取出了盛着绿豆糕的白玉盘,放到了青石板上。

    “阿娘,女儿来看您了。我还带了您最喜欢的绿豆糕,还是我亲手做的呢。虽然样子是有些不好看,可味道却还不错的,您快尝尝看。”陆安春边说边将白玉盘往墓碑的方向移了移。

    “阿娘,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我好想您啊。您不在的日子,日日都很难捱。爷爷他虽很疼爱我,可他对我太严厉了,他总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连配个毒,分量都能出错,爷爷总是在我面前提起阿娘,说阿娘聪明的很,什么事只学一遍就会了,爷爷还说阿娘您在府里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用管,放心的很。如今爷爷他看着我,却直摇头。阿娘,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您这般美丽聪慧,偏我就是这么个愚笨的样子,爷爷却总想将我教成第二个您。”

    陆达木木的站在旁边许久,这时开口说道:“阿姐,你不笨,你很好。”

    陆安春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陆达,继续对着鱼欣春的墓碑,说:“阿娘,如果您还在就好了,有您在,爷爷也不会对我诸多期盼,爹爹也不会不理我了。阿娘,您说如果我不出生,您是不是就不会中毒,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秋风吹过,头顶的梧桐叶,呼呼作响。

    陆安春把头抬得高高的,眨着眼,想把眼中的泪水给逼回去。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袋,掏出一把种子,随手撒在了鱼欣春的墓旁,那是鸢尾花的种子,阿娘生前最喜欢的花。

    “阿达,不早了,我们回吧。”陆安春说着。

    陆达点点头,随着陆安春在墓碑前跪拜后起身,收拾好食盒。

    山中小径,路旁的野草都已高出人许多,陆安春正想抚开挡在身前的叶子,一声惊雷响起,身侧的叶子被风吹得又压低了许多。

    陆安春回头和身后的陆达说:“糟了,要下雨了,这一下雨,黄昏前我们肯定到不了家了。黄昏时若爷爷在府里见不到我们,必定要罚我了。阿达,怎么办,我可不想挨鞭子。”

    陆安春着急晃神,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陆达急忙上前,搀扶她起身:“阿姐,没伤着吧。”

    “我没事。阿达,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贪玩偷溜下山时发现的那条路?”

    “阿姐,那条路近是近,可路难走的很,又有野兽出没,十分不安全。”陆达早就猜到了陆安春的心思。

    “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走一趟就遇上山兽。阿达,我不想挨鞭子,怪疼的,你知道我最怕疼了。走,我们去走近路。”陆安春央求道。

    陆达叹着气,知道拦不住她,只好点头答应。

    满山风雨,前路难行。

    二人疾步行路过半,陆安春望着山顶,这样肯定能在黄昏前回到府中,想着不用挨打,开心了许多。

    她低头擦汗,看见路面上雨水都冲不散的滴滴血迹。

    陆安春环顾四周,望见不远处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压倒了身侧的一片草丛。

    陆安春缓步上前,想看个清楚。

    “阿姐,小心些。”陆达一把拉住她,提醒道。

    陆达走到了陆安春身前,护着她往前走。

    陆安春走近那团黑影一看,才发现竟是一个男子。那男子不远处还躺着一匹野狼,一把匕首已刺穿了它的上下颚。

    那名男子身穿红衣,身上斑斑血迹,衣衫多处撕裂,左手臂整块的肉被活生生扯下,伤口处血肉模糊,可见森森白骨。

    陆安春拍了拍红衣男子的脑袋,他毫无反应。她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红衣衣男子身后背着翅膀护具,细看发现那护具乃是由黑羽层层叠叠缝制而成。

    他把黑羽护具戴在肩胛处,用绳索系在腰间。陆安春摇摇头,这家伙肯定是贪玩出了事。你倒是哪里都不去,偏要落到这雾山来。

    “阿达,你说一个大男人,居然穿一身红衣,一定不是正经人。你说,这家伙该怎么办?”

    陆安春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红衣男子。

    “阿姐,救他。”陆达说。

    “不行!救他的话,我们肯定来不及赶回去了,到时候被打的是我,又不是你。”陆安春着急道。

    “阿姐,救他。”陆达重复道。

    “不行!我的医术你也知道,治个皮外伤还行,像这样半死不活的......你还是饶了我吧,要是被爷爷知道了,绝对不会轻饶我的。”陆安春叹着气,继续说:“你看他全身上下,锦衣华服,此人来历定不简单,依爷爷的性子,定是不会惹这个麻烦的。”

    “阿姐,救他。”陆达郑重其事的说道。

    “阿达,你这是为何?”陆安春不解。

    “因为你想救他。”陆达说。

    “胡说,我一点都不想救他!少惹麻烦,才是保命之道。你呀,就是被打的太少了。”陆安春起身说道,“阿达,走,我们回家。”

    陆安春狠下心,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她未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只好回头,见陆达站在风雨中,一动不动。

    她低声叹气,无奈走回到陆达身旁,说:“真是拿你没办法,爷爷若是问起,我肯定实话实说,是你要救人的,与我无关。”

    陆达笑的有些傻气。

    “阿爷不救,阿姐救。”陆达说。

    “行吧,过来帮忙,先把他带回府里再说。”陆安春边摇头边说道。

    二人扶着红衣男子,步履蹒跚的走到了陆府门前。

    “阿姐,我们要带他去哪?”陆达问。

    私自把陌生人带回府,怕是不妥。爷爷知道了,肯定要罚。

    陆安春心念一动,对着陆达说:“走,送他去小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