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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似有若无的说话气息像是火舌,将顾九盈的耳根灼得发烫,明明是交易分明的买卖关系,到他嘴里就有了暧昧不清的揪扯,可偏偏自己心里不觉得生气,反而甜丝丝的有些高兴。

    ......

    入夜,野外相较城中极其安静,只有风声和虫鸟声此起彼伏,将不属于自然的铁甲刀剑声遮掩,密密麻麻的黑影顺着及腰高的草丛向山下的军营俯冲而去。

    火光骤亮的瞬间,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彻凌空,这是一场以多击少突袭不备的战役,胜败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一个月时间,裴言澈的人马就已经连攻下了江州周边数座郡县,收归了万余人马和粮草。

    裴言澈身穿玄色铠甲站在山顶向下俯瞰,这场暗夜中的杀戮,前面的几场胜仗已经叫军中士气高涨。他黝黑的目光如鹰隼追击目标一般,遥遥望向了江州方向,不知道自己的二哥哥现在在干什么。

    他要是知道自己驻扎在江州城外的人马已经被清剿赶干净,还会不会有兴致喝酒取乐。

    暖风拂面,却带来了肃杀与血腥之气,嘶喊与拼杀成为了这一刻的交响曲,震彻云霄,顾九盈站在他身后。

    顾九盈是见惯战场血腥与残酷的人,此刻却陷入了怅惘之中,活了两世,都是身处乱世,百姓安居乐业,江山一片太平于她而言是心愿也是奢求。

    有权利的地方就会有野心,有野心就会有杀戮,即便再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只有历经血流千里,尸骨成山,才能荡平天下之乱,迎来海晏河清。

    “我已经下了军令,不杀降兵。”耳边传来轻缓的话语声,顾九盈抬起头,裴言澈幽邃的目光望着她,轻而易举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心里微波荡漾:“从前几日围攻就能看出来,降者还是少数。二皇子虽然气量狭小,但对手下的将士还是很不错的,不然这些将领也不会选择投靠他。”

    所以,各方自有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什么好因为一时不忍而手下留情的,这就是战争。

    顾九盈长叹一声,解下了身后树上的缰绳,翻身跃上马背:“走吧,回军帐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裴言澈不用细想就猜到顾九盈要给他看的东西与攻取江州城有关,当即不再迟疑,翻身上马。

    两匹快马越过广阔的田野,衣袂翻飞,遥远的地平线上一轮初升的太阳正带着纯净,和熙的光芒缓缓升起,迎着光一路疾驰,脸上身上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辉,暖意绒绒。

    闭上眼,风从耳边疾驰而过,有那么一瞬间,顾九盈觉得就这样投身于山野间自由自在也是不错的事,电光火石间,脑海闪过曾经答应一个人,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就回归乡野,。

    就是一个杂念,顾九盈猛地睁开眼险些从马上掉下去,被人提了一把,重新坐稳。

    裴言澈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她为何失神,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快马加鞭,一直到了下午回到军营。两位士兵迎上来将马牵走,顾九盈便带着裴言澈进了自己住的帐中。

    书桌上纷乱的摆满了宣纸,上面画着叫人看不懂的图样,裴言澈拿起一张仔细看,却并不能看明白这图样画的究竟是什么。

    顾九盈微笑,将桌上的纸整摞叠在一起,按照图样顺序在长案上排开:“这就是我有信心拿下江州的原因,这个是攻城的楼车造图,为了不流失出去,便将每个部件分开画在图纸上,你可以召集工匠来,分派造纸,最后将所有的部件拼在一起就是最终的样子。”

    这个时代,武器并没有得到跨越性的发展,很多金属材料也不足,为了能够帮助裴言澈减少消耗拿下江州城,她想到了曾在书上看到过的楼车。

    这是一种可以在攻城时用到的了望车,车上有小窗,造法也相对简单,在八轮车上相对树立两根长柱,两根柱子中间吊着板屋,只要将士牵引绳索,就能够将板屋吊起来,甚至可以高于城楼,绳索用木桩固定就能保证板屋固定悬挂,由高向底进行攻击。

    裴言澈拿着图纸一张张看过去,虽然还没有见到真形,但听着顾九盈的描述,脑海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模样。只是有一点......

    他指了指板屋的窗口:“这里的开窗是不是太小了,弓的尺寸长,看起来探不出去。”

    顾九盈摇了摇头:“此次攻打江州,板楼的作用并非进攻,而是用来防守。”

    “防守?”裴言澈越发不解了,明明他们是攻城的一方,该防守的也该是裴言泽一方。

    “江州城池坚固,城门又多,守城之兵处在城墙高处,一定会用箭矢伏击攻城的将士,我们就会处于劣势,久攻不下。”

    “但如果我们在板车中放入烟花炮仗......”

    裴言澈凝神细思,猛然明白其中关窍:“你的意思是使障眼法?”

    顾九盈说对:“烟花燃起的火星会叫守城的敌军自乱阵脚,燃起的烟雾也会迷乱他们视线,趁混乱之际,架好云梯就能攻上城楼,趁势拿下江州城,这就是我说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不过也不能大意,要是没有及时将城池攻下来,就得赶紧撤退,万不可陷入车轮战当中,另一个办法就是引水灌城,江州地势较低,这一招定然有效,只是一但灌城百姓死伤难计,大概率会得到一座空城......”

    一说到正事顾九盈的神色就会变得格外正经,与平日里恣意潇洒,万事不过心的样子判若两人,她头上没有带冠,而是扎上了自己亲手编的五彩琉璃石子头绳,眉目间自是一派沉静的思量,审时度势,调整战略,却不因自己的谋略而沾沾自喜,也没有故意炫耀。

    她转过头,猝不及防的与裴言澈的目光相交,疑惑道:“你看什么呢?我说的你听见了吗?”

    裴言澈因走神被当场抓包,脸颊浮起一抹绯红,点头道:“听懂了,就按你说的办。”

    “你这就决定了?总得叫甘隆和卓涅那群将领来商议商议,免得有什么我没想到的,疏忽了呢。”顾九盈重新核验图纸道。

    裴言澈却轻轻摇头:“你想的很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