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了住处，门口已停下一辆马车，都无需想顾九盈便知道是谁来了，脚步轻快几分，穿过抄手游廊，见到萧桓正在与谢锦韵坐在正厅中谈笑，现在萧家在西南的产业都掌控在萧桓手中，此次渡江而来，就是为了重新夺回父辈余下的产业。
看到顾九盈回来，他立马起身迎上来：“你宁愿闲着四处溜达也不去接我，还要麻烦谢兄跑一趟，真是叫人伤心。”
顾九盈在他额上给了一记：“能劳动我兄长去接你，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正说笑着，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九盈姑娘。”
顾九盈顺势看去，这才发现萧桓身后还有个人，这一趟竟是连萧柔也一道带回来了。
人既然来了，虽然不待见，但也不能驳了萧桓的面子，顾九盈先叫人将萧柔领下去安顿好住所，转头怒视萧桓：“人我给你送过去，你又带到我眼皮底下，是存心叫我不痛快是不是？”
萧桓安抚着她：“我原本这趟也不想带她，西南那边我都已经置办了一处宅子，将她安顿好了，她央求要跟我回来的，说这次能帮你们。”
“帮我们？怎么帮？”顾九盈没好气，也不打算接受她的帮助，掀袍落座。
“寒山峪久攻不下，对方将领可是徐涛？”
顾九盈道：“是，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能帮上什么忙？”
萧桓面带深意道：“你们现在有应付的对策了吗？”
顾九盈挑眉不语，既不说有也不说没有。
见她不说话，萧桓自顾自道：“徐涛这个人是个将才，比起杀了他最好的办法是劝降，不过他刚从北境回来，就连甘隆那样的老将都与他没什么交情，要是劝降非得熟人去才妥当。”
“萧柔就是那个熟人？”
萧桓点了点头：“对，她在西南这段时间，我曾派人查过她的底细，她确实是私逃出来的，这点咱们可以放心。徐涛少时生活窘迫，流落街头，曾受过老夫人的恩情，老夫人曾有意将萧柔嫁给徐涛的大儿子，只可惜出了那档子事儿，婚事虽然不了了之，但徐涛收萧柔为义女，有这么一层关系，或许她真的有些用处呢。”
顾九盈歪头忖度一番，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徐涛就算是拒降，看在萧老夫人的面子上也不会杀了萧柔，既不损兵折将又能探探徐涛的口气，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打算什么时候叫萧柔过去一趟？早一日拿下寒山峪，也少受一分罪，这冰天雪地的，我一路过来鼻尖儿都快冻掉了。”
顾九盈笑道：“南方气候较北方温和，尤其西南四季如春，你是在那儿待惯了，水土不服。”她目光流转道：“就算与人谈判也不能单凭一份交情，手里得有筹码才是，再等等吧。”
......
三月二十，戴罪立功的卓涅帅军抵达寒山峪，徐涛已经做好应战的准备，但是一反常态的是，卓涅并没有急于进攻，反倒是安排将士在寒山峪关隘处安营扎寨，建起了房子。
数万原本该浴血沙场的将士过起了野炊生活，不是砍木造房就是劈柴烧火。
两个月的时间想要拿下寒山峪明显是痴人说梦，再加上卓涅这些惰怠应敌的态度，越发成了甘隆攻讦的话柄，一连数日他都带领臣属，围堵裴言澈，势要将卓涅从前线战场上拉下马。
“王上，卓涅此举完全是在打你的脸，两军相较，他不拿出真本事来，还操起家伙做起饭来了，就这种人也能任大将军一职，岂非叫徐涛那厮耻笑！”甘隆的斥责声一起，立马就有数人跟着附和。
“卓涅作为大将军本就该一马当先，披荆斩棘上阵杀敌，就算是马革裹尸也该把寒山峪拿下，如此怯战之举，实在是丢人现眼！”
“臣等请王上速速派监军缉拿卓涅，判他临阵畏敌之罪！”
事实摆在眼前，众人七嘴八舌，就连中立的臣属此时也忍不住开口向裴言澈请旨，要求暂夺了卓涅大将军之位，另行处置。
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裴言澈知道这个道理，本以为卓涅已经立下了两个月的军令状会叫甘隆等人安分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们却依旧咄咄逼人，急不可耐，眸底的冷色逐渐变得深晦难测。
甘隆看着座上的裴言澈，低头浮起冷笑，眼看就要到京城，卓涅已经在前面的战役中立了太多功，要是再让他拿下寒山峪，等杀到京中此人身上带着军功，朝堂上将会是大敌。
他选择扶持裴言澈，苦心孤诣这么久，可不是给他人做嫁衣的，倒不如趁现在提早铲除了他，免得给将来留后患。
裴言澈攥紧了拳，沉声道：“临阵换将怕是不妥......”
“王上，又不是外调军官，卓涅手下可用之人就不少，从他手下提拔，想来将士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说这话的是原江州城守备曹爽，江州城破后他第一个向裴言澈倒戈，也算是识时务。
裴言澈看向他，眸光清洌，摩挲着袖口的如意云绣纹：“这么看来，曹大人已有合适的人选？”
曹爽看了一眼甘隆，只见对方微一敛眸，当即站出来道：“疾风将军，穆拓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在攻打太平城时，就是穆拓率领铁卫使出调虎离山之计，再有穆拓在攻打福庆、莱阳等地时奋勇当先，都是第一个抢占的城头，由他迎敌不会错！”
甘隆上前一步：“王上，一将功成万骨枯，卓涅惧战迟迟不愿正面迎敌，你还要姑息他到什么时候！”甘隆步步紧逼，势要趁卓涅不在逼着裴言澈点头答应。
裴言澈眸色沉了沉，玉节般的手指耐心地在桌上轻扣，像是等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