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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德子失恋诉心声

    二踏子就请容桂张罗自己的婚事,容桂先是极力反对,说是巧云年纪大了好几岁哩,还是一个拖油瓶,欠了一屁股债。无奈二踏子发誓非她不娶,容桂也只得认了,不明白这对冤家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又问怎么个操办法,二踏子说:“除自家亲戚外,本队里的人是一定要请的,其他队里的人自愿。”容桂说:“不是说还要请戏班子吗?”二踏说:“对对对,要请。”容桂说:“自家亲戚,沾亲带故的,也有四五大桌,本队十来桌,要请戏班子的话,来的人会多,没有二、三十桌下不来。”二踏子说:“算算要多少钱吧?”容桂说:“这刚过了年,你自家就什么也没有,酒呀,米呀,肉呀,菜呀,哪样不得买,既然请了戏班子,每桌大肉得要四斤的,鸡、鱼、墨鱼样样要全,酒要瓶装的,还要打发戏班子,谢媒人,这样算来,每桌满打满算得二十多元,要好几百元才拿得出手。”二踏子说:“我又没有媒人,谢什么媒。”容桂说:“没有媒人,请也得请一个,这祖传的规矩,不能乱了。”二踏子哭笑不得。

    巧云去了一趟县城,去了两三天,回来欢喜个了不得,说:“姐妹们都会来呀,还有伴奏乐队,都答应了。”还说:“县里剧团要重组,过去的传统花鼓戏团要恢复,剧团老团长又复职了,我们这原班人马,多数要归队。”二踏子先是听到说戏班子同意来的,脸上就笑开了花,后又听巧云说要回剧团,心里就犯了嘀咕,说:“去剧团的事,先不要着忙,我们办了事再合计合计吧。”就又说请媒人的事,巧云想了想说:“硬是要请,就请细细呗。”二踏子一愣,说:“莫开玩笑呢,为嘛偏请她?”巧云盯着二踏子的眼,说:“不是开玩笑,就请她!”二踏子被巧云盯得有些不自在,就有些躲闪,说:“她怎么会给我们做媒?”巧云哼了一声,说:“她怎么不会给我们做媒!我亲自去找她,我就不信她不会答应。她要是个聪明人,她也不会不答应,我就是要让全村人都晓得,我嫁给你二踏子,是她细细做的媒哩。”二踏子苦笑着说:“你不会想到我二踏子还会去巴结她细细吧。”巧云说:“你心里的鬼,你自己晓得,我何必去想那么多,想了又有什么用,只是怕你心里装着人家,可人家却压根没把你当回事,还拿你当把戏耍。你现在既然是我的人了,我也不想让人这样作贱自己。你自己仔仔细细地惦量,我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二踏子听了,也不晓得回答什么好,只想这巧云心思咋这么细密,把自己的心底看得这么透,又通过媒人这件事把他二人的事亮得这般巧。

    吃过晚饭,巧云去细细家。到了细细家门口,见满妹子还在门前烧火土灰,正围着一堆晒干了的杂草堆点火,桔红色的火苗一闪一闪,映红满妹子俊俏的脸,几缕湿发沾在满妹子银白般的两颊上。巧云看了,赞叹不已,心想难怪那赵干部都会看上她,能娶上这样的妹子,真正是一家子人的福气。满妹子见巧云来了,忙打招呼,说:“吃饭了吗,进屋坐呀。”巧云啧啧着,说:“满妹子,都这么晚了,还在干着活呀,也不怕劳了身子,把自己弄得又黑又糙,嫁不出去呀。”满妹子说:“嫁不出去正好,单身过一辈子自在日子。”又说:“晒了几天了,今日不趁天气好些烧了,担心一下雨,又成了一滩泥。”巧云就问你嫂子不在家?满妹子说:“同哥去竹村吃酒去了,不晓得什么时候回。”巧云正想满妹子与赵干部的事,也不晓得这满妹子是个什么心思,也想趁这个机会探探心,就问:“活干完了没?”满妹子收起了工具,说:“你先进屋坐吧,我洗洗就来。”巧云就自个进屋坐了, 不一会满妹子进来,忙着去泡茶,巧云说:“妹子别客气,过来坐坐,我们说说话。”

    满妹子端了茶过来,说:“嫂,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会看上二踏子的,德子虽说外貌有些缺陷,其他都不差,人也高大魁梧,又厚道,干活也是一把好手,虽说比你大几岁,也很正常,那二踏子,总感觉是一条三脚凳,年龄还比你小好几岁,身体又瘦又小,不太靠谱哩。”巧云说:“妹子,你也不要看不起二踏子,你说的不错,德子人是不差,只是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他越是缠我,我心里越是腻歪他。二踏子就不一样,虽说干起活来偷懒耍滑,可他脑瓜子好使哩,也就是这些年搞大集体,把这样的人埋没了,现在集体解散了,人也解放了,那些能干的人,一旦跳出了这个圈子,能量就不可估量,二踏子真是说不定能混出个出息来的。”满妹子想了想,点了点头,说:“真是世道变了,人心不可测呀”。

    巧云说:“不要说我了,说说你吧,人家赵干部可是真心的疼你呀,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满妹子摇着头,说:“这事,我也实话对你讲,不可能。”巧云说:“怎么个不可能,你说说看?”满妹子说:“感情这东西,不是你一撮合撮合就能成的,我嫂子当初还想给你和德子撮合的,我们都看能成,你不是也说腻歪他。”巧云说:“你不要拿我的事打岔,你就说说你的事。”满妹子笑笑说:“你看,一说你就不行,其实就是一回事,我腻歪他呗。”巧云说:“我说句耿直的话,你不要嫌我俗,你看赵干部这条件,不用说乡里妹子,就是人家城里姑娘,也高攀不上哩,他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我们都在替你高兴,你还不晓得,现在村里还有多少人都在羡慕你。你要是还怀疑人家对你不是真心,你提防他,怕吃他的亏,还说得过去,你看现在人家都为你丢了魂一样,还明言正顺地托我做媒,我听说他现在也把这事告诉他爹妈了,想必他爹妈也都认同了,你怎么就会腻歪他?”

    满妹子叹了一口气,说:“这么些天,我爹天天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你现在也象我爹一样了,说得我耳朵都起老茧了。我已是给你说清楚了,这事不可能,你也不要再说了。”巧云疑惑地说:“既然不可能,你怎么又不干脆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又让人家这么整天失魂落魄地念着你。”满妹子说:“我也曾想过,长痛不如短痛,但又怕陡然这么回绝了,激了他的性子,又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一个平民百姓,我怕架不住哩。所以我也只能慢慢冷他的性子。”巧云想了想,说:“也难为你了,我想那赵干部也不应是那号人吧,他还会来个王老虎抢亲不成?”满妹子说:“正好,你也跟我去劝劝,让他死了这个心。”巧云笑笑说:“妹子你说笑话哩,哪有我一个架桥的人又来做拆桥人的道理。”满妹子也笑了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哩,你自己做下的这烂事,你自己去收场吧。”

    二人正说笑,却见兴伢子同细细进了门来,细细见了巧云,说:“呀,巧云来了,都要做新娘子了,我们等着喝你的喜酒哩,还有闲心串门呀。”巧云说:“正要找你,还想请姐帮个忙呀。”细细说:“我能帮上嘛子忙?”巧云说:“我和二踏子的事,还要有个媒人的,我和二踏子合计,想请你做个媒人。”细细一愣,说:“你们不是结婚证都打了,还请嘛子媒人来。”巧云说:“也就是办喜事的时候,有个见证。”细细一笑:“说,要请媒人,也得那二踏子来请的,还让你一个女方来请,他也太作势了。”巧云说:“他也是面皮子薄,怕姐呛他,才托了我来的。”细细哈哈一笑,说:“我干嘛呛他,他能有今天,能娶上妹子你,我打心眼里为他高兴来。”巧云说:“我就晓得姐关心我,会给我这个面子。”细细笑笑说:“好,这个媒,我愿意做。告诉二踏子,这个媒钱,我得双倍收的。”巧云也笑了笑,说:“莫说双倍,四倍我也愿意。”几人说笑了些玩笑话,巧云才告辞。

    巧云一走,细细暗自思忖,巧云偏请自己做她的媒人,是算计二踏子与她的那层关系吗,要是这样想,这巧云也太多心了,她虽是晓得二踏子对她的倾慕,但她心里何曾有二踏子的地位,二踏找哪个结婚过日子,与她有何相干?想到这里,细细就有些不快,后悔不该被巧云花言巧语相求,就爽快地答应了,苦笑着对满妹子说:“这巧云也太轻看我了,她同二踏子结婚,偏让我来做媒。”满妹子说:“我也想哩,她不请别人,偏请你,还说是二踏子的意思,她这样做,这哪是轻看你,她是想借机让二踏子死了这心。”细细说:“你这鬼妹子,成精成怪了,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哩。”

    正说着,只见德子一步三晃地踱进门来,一嘴酒气,进门就嚷:“兴伢子!兴伢子!”细细答应道:“兴伢子喝多了酒,已睡了哩。”就扶着德子坐了,叫满妹子倒茶。德子一坐下,竟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细细被德子的酒气薰得直想吐,说:“德子,一个大男人,有些出息好不,这成什么样子嘛。”德子还是哭,好不容易停了,就骂:“**!她就是个**嘛!你说是不是?”

    满妹子说:“德子哥,你有能耐,当面冲她骂去,莫在我家里撤火呀!”细细忙制止满妹子,说:“德子喝多了,你不要说话。”德子说:“细细,满妹子,你们都是好人,我在你们面前才没遮没挡。你们也看到了,听到了,这些年,我就象伺候我娘一样,小心伺候着,为她做了多少事,出个多少力?她不领这个情,也就算了,她这一辈子当真不嫁人,也还罢了,我就是守她这一辈子,心里总还有个念想吧,这些年我心里就没有装得下别人,只装着她。你看,就因为二踏子有了两个钱了,就这几天功夫,倒在二踏子怀里了,这不就是*客与**做下的事嘛!她要是跟了其他人,我还死心,偏跟了二踏子,二踏算个什么东西嘛?除了有两个臭钱,他哪一点能同我比?”

    细细明白喝了酒的人不能强顶,耐心让他唠叨完,才说:“德子,你要为这个事生气,不值得的,这男女结夫妻,是要有缘份的,如果没有这缘份,你追他一辈子也白搭。再说了,巧云也不是对你没有情份的人,你看,她一听说你被抓了,要一百元钱保人,她没有保别人,单保了你出来,你也不是不晓得,她到现在还欠着债,平时一分钱当两个子花,能掏出这么大笔钱保你,不是证明你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吗?”德子说:“狗屁分量,她那是得了二踏的钱,拿来卖人情的,那个钱,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她!”细细说:“你既有这份心,也算是个汉子,麻利的,从此与她来个一刀两断,我有机会一定给你找一个黄花闺女,现在不比从前了,你有的是力气,种好几亩地,不愁缺衣少食,日子一定比二踏子过的踏实。”满妹子也说:“德子哥,你条件不差,比巧云好的女人,多得很,不愁找不到好的。你要是个男子汉,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德子把头就埋在双手里,半天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