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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上了马车之后,凝冬总是时不时凑上前,问她:“小姐小姐,您给那魏二小姐说的什么呀?她怎么像一瞬间就活过来了?”

    徐知颜直视前方,抬起手轻轻一推,将凝冬那一颗好奇的小脑袋推开。

    “天机不可泄露。”

    隔着泛青色的车帘,她隐约看到坐在前方车辕上的少年,身形笔直,在阳光的照映下,虚幻不定。

    “殿下,时辰到了。”郁尘立在一旁,垂首犹豫道。

    容辞遥望着那辆泛青色的马车远去,才慢慢收回目光。

    郁尘心道,也是巧,他们刚到在琼华楼,就看到街角处的徐三小姐一行人,车马被拦下。

    容辞转身回到方桌旁,端起桌上那杯仅留余温的水,一饮而下。

    他脑海里回想起方才那徐三小姐的一举一动,唇角微微勾起。

    那魏悦婕用沾了泥污的手拉住她时,一闪而过的气愤和无奈,后来的挣扎与决然也悉数落在他眼中。

    她的拧脾气与心软,倒是与幼时,别无二致。

    郁尘站在楼边,听到楼下有车马停顿的动静,稍一偏眼,就看到殿下今日要等的人来了。

    他再度垂首恭敬禀道:“殿下,宁公子已到。”心里却不禁嘀咕,这宁公子,每次与殿下见面,都会迟上两刻钟左右。

    容辞闻言轻轻颔首。

    上楼的脚步声渐近,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穿素白云纹长衫的年轻公子走来,神情慵懒,飘逸淡雅,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正含笑望向容辞。

    而后,长衫一撩,大喇喇坐在容辞对面,自己提起茶盏往杯子里倒了些水,一口豪爽饮下。

    抿了抿嘴,眉间似有不满,将手中茶杯重重放下。

    “郁尘,你家公子是越来越抠搜了,连杯茶都供不起,还想使唤我呢。”他平视容辞,冷哼一声。

    容辞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作答。

    郁尘忙拱手歉道:“宁公子且稍候,属下这就去上茶。”

    郁尘心知这是个难缠的主儿,也不辩驳,顺着他的意来。

    此人就是如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光禄大夫宁唤。

    郁尘走开后,宁唤正襟危坐:“北雁关有异动,几日前,一座边陲小城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战报一达,是以圣上连夜召了几位大臣进宫商议。”

    容辞闻言抬眸,面色凝重,搭在桌上的手也渐握成拳。

    北雁关临近三国交界处,如今出了这桩惨案,端玄皇帝警铃大作。

    宁唤接着说道:“镇守北雁关的林将军有失察之过。圣上责令其十日之内,查清真相。”

    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也络绎不绝,时时有面点烹饪的鲜香飘过,一派热闹祥和之象。

    容辞目光移向楼外,现下阳光明媚,可他的心情却没有好上半分。

    搁下手中杯,静思片刻,凝神吐言:“事情正好是这几日发生,消息也偏是这两日传来,后日就是太后寿辰,多留意京中动向。”

    宁唤应道:“好。”

    马车沿路行至国公府。

    天气有些闷热,徐知颜一路都将车窗的帘子撩起,终于快到家了。

    马车轻晃,车窗上的薄纱被夏风吹起,又缓缓落下。透过朦胧轻纱,她看到国公府阶上站了一人,似是听到马车到来的声音,那人缓缓转身。

    一袭苍青锦衣,眼含辰星,五官极其俊俏,他就这样负手而立,唇角噙着温柔笑意,看向她。

    徐知颜瞳孔一缩,攥着绣帕的手微颤,胸腔里一股情绪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诶!小姐,慢点儿。”凝冬话未说完。

    她猛然拂开车帘,甚至没等车夫将踩凳放置好,便跳下车,踉跄两下才堪堪站稳。

    连弈明都没反应过来,等他想起伸手去扶的时候,她已经跳下车,稳稳站好。

    她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快到阶前,可突然想到什么,脚步停下,抬眸有些茫然地望着陆矜安,眼眶泛红。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砸下来。

    眼前耀眼熟悉的陆矜安,让她恍若隔世,事实上,确是隔了一世。

    她突然觉得很累,不敢再上前。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她颓然地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臂弯,低低抽泣着。

    立于阶上的陆矜安,这才觉得不对劲,赶忙下来安抚她:“小颜,怎么了?”

    “你可是怪我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我上月给你寄了信的,说我晚些才回来。你没收到吗?”陆矜安夜跟着蹲下,一时手足无措,上次见小颜哭,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她贪玩,在深林里迷了路,陆矜安找到她时,她正拿着一根笔直顺眼的木棍探着路,一张沾了泥的小脸,警惕肃然,毫无惧意。

    可当她看到陆矜安时,呆愣了许久,手中木棍落地,她蹲在地上,“哇”地一声哭出来,还将头埋进臂弯,哭了很久很久。

    跟现在一模一样。

    吓得陆矜安赶紧拉着她来回上下打量,以为是她伤着哪了。

    如今画面重演,陆矜安又一如当时那般头疼,这丫头一哭起来,不好哄。

    他将她交叠在膝上的双手轻轻掰开,徐知颜没了臂弯的掩护,只能低声啜泣着抬起头,一下撞进陆矜安的眼神里。

    他的眼眸清澈而深邃,好似能抚平所有沉痛一般。

    直到现在,徐知颜重生的真实感在这个蝉鸣不断的夏日才得以证实。

    那个长跪在冰天雪地里,肩头落满雪的沉寂少年,如今就站在她面前,站在明媚的暖阳下。

    当时,宋怀愉将她从平川王府押送回国公府,这段路里,要经过宫门口。

    她被绑住手脚,捂上嘴,塞进马车里,她蜷缩在车窗旁,待马车路过宫门,她看到陆矜安一身薄衫,长身跪立,脊背却挺得笔直。

    雪下了好几日,楼宇间,宫墙上全是覆上一层霜白。

    徐知菲在一旁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