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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陆矜安的好

    皇城偏北,因而夏日的阳光并不灼热,洋洋洒下,门口的樟树绿叶被阳光照的发亮,纷纷舒展了枝叶。

    陆矜安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细细地给眼前人拭去了泪。

    徐知颜看着他细致的举动,心中的酸涩又漾开,唇角向下一弯,眼见着又要哭出来。

    那时,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意,高高兴兴地为她操办婚事。

    她也整日沉迷在即将嫁得如意郎君的甜蜜中,只有陆矜安站在她面前,一脸冷凝道:“小颜,此人嫁不得。”

    她不理,作势要往里走,他只得隔着衣料,紧紧拉住她手腕,薄唇紧抿。

    那会儿,她正好和挽秋上街采买回来,她买了许多好看的剪纸,红彤彤的,分外喜庆,手里还拿着婉婉方才送她的精致团扇。

    回到国公府门口,陆矜安当时也是如今日一般,站在门口等她,看到他的身影,徐知颜有些不耐烦地扶了扶额。

    喜事在即,她自是听不得这种浇冷水的话。

    这已经是陆矜安拦在门口,跟她说这些古怪话的第五日了,他日日来此,说的却是一些不中听的话。

    她念着儿时情谊,前几日只是敷衍着将他打发回去。

    今日她终是忍不得,甩开陆矜安的手,朝他轻喝:“他爱我、敬我,我亦于他有情,父母满意,祖母点头。此人我如何嫁不得!”

    陆矜安忽然之间,神情一怔,静默一瞬。

    似是未曾想到,小颜会冲他发脾气。

    但他还是再次拉住徐知颜,带着三分急切。

    “他品行不端,所谋非正!小颜,你要清醒一些。”他只是查到了蛛丝马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眼见婚期将近,他不得不先来劝阻。

    “矜安,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误会了。他心不在庙堂,且非皇子,他能谋什么呢。”

    事关重大,他不便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出,想同徐知颜一同到环颜阁才将他所想,慢慢道明。

    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徐知颜就强硬吩咐张伯送客。

    接着头也不回地往里去。

    再后来,就是徐家上下遭难,她入了狱。

    他四处奔走求告,散尽手中钱财,想为她打通关系,让她在牢里好受些,可他不知,那些狱卒收了他的钱,迫于徐知菲的压力,还是将她折磨得不成人样。

    兹事体大,他多番暗中周转也不见效,只能上呈诉纸,日日跪于宫门前,请命翻案。

    如今徐知颜再回想当初的举动,恨不得将自己按住,大扇几个耳光。

    这一世,陆矜安一脸茫然,只当她是因他们俩许久未见,一时激动,情难自禁哭出来了。

    “别哭了,你看这是什么。”陆矜安将右手里捧着的东西拿出来。

    徐知颜止住哭意,透过朦胧泪眼看去,是熟悉的粉蓝小布袋,还透着香甜的气息,她慢慢接过,扯开布袋,露出里边的油纸袋,是很多块色泽饱满的麻糖。

    她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还是记忆中的味道,虽有点粘牙,但麻香浓郁,甜而不腻。

    陆矜安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的反应,几年未见,他也不知,小颜是不是还喜欢吃这个。

    末了,只见徐知颜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看他,唇边笑容渐渐漾开:“好吃。”

    陆矜安放下心,没好气地用手点了点她的眉心。

    随后,将她扶起来,二人一同往里去。

    弈明站在马车旁,一直默不作声,直至他们进去,他才开口问:“那人是谁。”

    挽秋一脸欣慰应道:“那是林阳候府的陆小侯爷,自小与咱们小姐交好,小侯爷人好心善,对小姐更是体贴。小侯爷前几年都在锦州,二人许久未见,所以小姐今日见着小侯爷,想来是喜极而泣了。”

    弈明抱剑而立,神色淡淡,只独独应了声:“哦。”

    他们坐在环颜阁院中的木桌旁,这个木桌是徐父狩猎时,看到一颗百年古树将枯,便下令将其砍断,带回给徐知颜制桌而用,边上雕了精致的花纹。

    挽秋将热茶与糕点端上,陆矜安含笑饮茶,徐知颜则还在抱着小布袋,一点一点的将麻糖塞到嘴里,两颊鼓鼓,似小松鼠一般灵动贪吃。

    一别几年,陆矜安仔细端详眼前的少女。

    她长高了许多,两弯柳眉轻轻蹙起,因是刚哭过,眼眸里还存着星星点点的泪光,颊边还衬着薄薄红晕,姿容清冷绝俗,眉眼间有些冷艳之息散出。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轻飘起,凭添了几丝俏丽。

    少女眼底氤氲了些雾气,朝他笑起来,竟有些满足的意味:“矜安,我很想你。”

    不仅是这几年,是真的很想念他。这话她在心里悄悄说出。

    他像是跨过了前世,安稳地站到她面前,他的肩头干净如初,未沾半分风雪。

    陆矜安稍稍垂眸望着她孩子气般的笑颜,树影斑驳,错落在她眉眼间。

    “小颜,我前几日似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执意要嫁给一个奸佞之徒,我百般劝解,你也不听,还同我吵起来。”

    徐知颜闻言,立时惊愕地抬眸望向他。

    陆矜安宽慰笑道:“想来是我在梦中,被迷了眼,且言语笨拙,才惹你生气了。小颜怎么会想要嫁给一个坏人呢。”

    徐知颜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着,不,你没有看错,那人确实是个奸佞之徒,你也没有言语笨拙惹我生气,你是这世上最会说话的人了。

    然而,她只是轻轻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你一把将我手甩开,梦就醒了,梦醒之后,我心里不知怎的,总是悸动不安。于是便与父亲道别,提前回京。”

    陆矜安说话间,又从怀中掏出另一方帕子,手指捻着一角,稍一俯身,替她擦净沾在脸上的糖粉,“如今见着你,便心安了,还以为你真的不顾我的劝解,嫁给哪个混小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