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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林归凛,羽归妤

    回忆到此为止。

    自神殿那日过后的无论何时,盼妤总能轻易反驺顾梓恒说的每一句话。

    并没有一句虚言,出之掷地有声,青年彼时想必根本不屑解释也无意解释,只看不惯自己有负于人却言之凿凿。

    那些字句如同一片刀光剑影泼洒无数利刃,在伤口薄弱处刁钻勾挑玩弄。

    说话者并不会得到快意,也并非只有听话者徒留悲伤。

    时至今日,她仅仅只是轻易可以复述,却从不敢独自面对,面对势必心生悔意,势必想要改变,但逝者已矣,连忏悔都没有机会。

    想到此,她心口时常绞痛不已。

    因为在薛纹凛活着的每个夜晚,她宁愿为了权力的游戏而辗转反侧,却在失去薛纹凛后的无数个午夜梦回,因逝者不曾入梦而几度惊痛欲绝。

    可是参琅神殿的神明在上,不知旧日逝去的灵魂可有面目安然以对新归来的亡者?

    她时常独自坐在蒲团下,痴望着数个金字小篆的神位之名,站在薛家王族故去之人面前,清醒而冷静地为自己、为薛纹凛诉冤辩白。

    她原是天真以为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们能回归自由。

    后来她才发现,当自己已不再天真,却另有人仍心存初心。

    她是明光殿里、王座帘后的库雅勒·盼妤,是西京太后。

    她早已习惯在朝臣与朝臣之间制衡捧压,在朝臣与王座之间圆滑妥协。

    再后来,她终于渐渐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薛纹凛的模样。

    那个她一度忌惮、猜忌,却从未全心全意信任的男人。

    她其实有些期盼,甚至刻意重温他所遭受的误解和走过的困苦,

    却愈加悔不当初,因每遭受一分,就同时能回忆自己当年都做过什么。

    她越来越觉得满身满心伤痕,且伤口每每未结痂又添新伤,而旧伤又始终无法愈合,从时而痛变到时时痛,从疲倦窒息到千方百计想要逃离。

    离开王都,离开千珏城,逃得越远越好。

    去一个能与他有关联,又寻得到欢悦、能回忆起丁点幸福,能毫无芥蒂接受当下自己的去处。

    她挑来选去,最终选择了济阳城。

    那是情之一字的开始,是她与薛纹凛少年情怀蓬勃滋长的初启。

    她应好好对待这里,寻找一些旧时气息,可以令她回忆起纯然的欢愉,哪怕些微星点,哪怕只是他短暂留下身影的一隅。

    林归“凛”,羽归“妤”,她早就该如此诚实面对自己。

    只是她从未想过,老天竟会与她开这样一个玩笑。

    盼妤心有余悸地想,也许这两年极尽全力寻找两人少年交遇的一切碎片终是感动老天。

    她能忆起的薛纹凛少时留下的活泼、清朗、快乐、自在的一切。

    原来每种心之所向的行为,皆有报应,例如两年来的此种,便甘之如饴。

    她此刻与他身陷囹圄,连这暂时的困顿都令她感到美妙无比。

    她听着自暗室缝隙里偶尔扫掠的尖锐风声,觉得甚是亲切,

    她感受着单薄里衫传递给肌肤的重重冷意,觉得甚是值得,

    她抚摸着身下久违了那张精致秀雅的面容,觉得恍若梦境。

    但盼妤早已再三确定,这不是梦。

    她将襦裙折叠成团,暂时代替软枕置于男人颈后,小心翼翼用指尖流连着男人苍白肌肤的脸廓。

    一重易容粗糙易解,二重人皮薄若蝉翼,她毫不避讳地抚摸着男人的下颌,找到与自己脸颊同样位置的易容痕迹,心底翻来覆去震撼激动。

    她用披风将人仔细拢好,又细细探过脉后,呼吸恢复平静。

    盼妤记起在林家客栈时医者的警告,打量着男人消瘦的周身,眸色溢满伤痛心疼。

    盼妤轻轻叹息,忍不住将男人缓缓抬起半身,让他侧倚在自己怀里。

    这动作幅度引起不小动静,男人自昏沉中被强行改变体位,禁不住难受地溢出轻咳。

    妄自动武的后劲只增不减,薛纹凛在地面上本就移动艰难,如今算是彻底被连累,又伤上加伤。

    他被贯通四肢百骸的熟悉骨痛生生磨了个半醒,本想自行寻个舒服的姿势躲躲痛意,又接着被强行抬起半身。

    他实在浑身乏力,只得随意任人处置,幸好昏沉,也记得同伴大约可能是谁。

    他虚软地震动胸膛,胸口处起伏微弱。

    他甚至感觉那女人正胆大包天地对自己上下其手,可恨暂无还手之力。

    薛纹凛以为,令他纡尊降贵甘愿一同历险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仅此这点略略安慰自己了。

    他仿佛侧倚在一块单薄的蝶骨上,那蝶骨清幽淡香隐约浮动,却硌得他半边脸隐隐作痛。

    “我......”

    盼妤听着他断断续续猫叫似的咳嗽,安静在等待,听锁骨处柔柔弱弱低喃了一声,她连忙回应,“怎么了?你想要做什么?别激动,慢慢来,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这世间敌不过一种冷,叫做“别人觉得你冷”。

    薛纹凛顶着微醺似的脸颊从披风里想透气,却遭到主人无意识的反对。

    “有些,闷......”

    盼妤听完这话不知紧张还是激动,另一只搂着他细臂的手劲头自来熟地一用。

    薛纹凛:“......”

    女人蹙眉明显着慌,嗓子里含了东西似的说不出话来,含含糊糊先应了一句,沉默半晌,徒然清晰地说了句:“对不起。”

    薛纹凛起初没反应过来于是没有在意,他自己并未意识到林羽其实反应是不大对的。

    回应迟钝温柔,也比平日拿乔别人短处就忍不住损两句。

    薛纹凛只当形势所迫,以为女人难免。

    女人仍是坚持将他团进披风,只是轻声道,“我有话与你说。”

    薛纹凛哼了一声算作听见。

    “我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