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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她有恃无恐

    帝王御驾亲征,帝师与宁将军分庭摄政,可一直以来,帝师和宁将军都是互不干涉的两个人。

    也不是宁仲询不想干涉,可每次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宋观南都能够把这一巴掌原原本本地打回来。

    这样两三次,宁仲询也就老实下来,只管着各个府兵的事情,从骁骑到豹骑,再到熊渠羽林,宁仲询虽然老眼昏花也听不得刀剑声,可多年执掌骁骑的经验也足以让他处理好十六卫的事情。

    只不过,宁仲询从来没有想过宋观南会在朝堂之外的场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宋观南的登门拜访,让宁仲询有些措手不及。

    他看着笑意盈盈朝着自己走来的宋观南,手里的茶杯在一瞬间差点拿不住。

    “宁将军这府邸倒也是奇怪,怎么走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一个守卫呢?”

    宋观南歪了歪头,眯起眼睛笑得格外惬意。

    她一步一步地走进来,走到了宁仲询正坐在的房间门口。

    说是门口其实也不算,这房间曾经是为了宁仲询坐在里面看士兵练兵的时候用的,所以有大半边没有墙壁,只有几根柱子支撑,远远地看上去,倒像是亭台。

    宁仲询正坐在这亭台里面,须发皆白,拿着茶杯的手指微微颤抖,看到宋观南走进来的时候,那模样活像见了鬼。

    “这里是左右卫,骁骑大营,帝师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摸到本将面前,何必这样装模作样?”

    宁仲询缓缓地放下了自己手里面的茶杯,随后慢慢地起身,站在原地看着宋观南。

    宋观南咧嘴一笑:“本来就是想要试试,没想到,还当真让我摸进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门口把守的卫兵拦住了宋观南前行的路。

    宋观南眉眼弯弯,笑得好不灿烂:“既然我无声无息的来了,也没有人看见,就算宁将军把我抹杀,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宁将军动的手,不是吗?”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宋观南脸上挂着笑容,可宁仲询只觉得这笑容格外的虚伪。

    像是燕齐的那些山林里面,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一样。

    宁仲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忽然间发现胸口闷闷的,仿佛宋观南只是站在门外,就已经让他感到压迫了一样。

    他还是老了。

    宁仲询攥紧了拳头。

    宋观南看着宁仲询白花花的头发:“我竟是忘了,宁将军已逾花甲之年,力不从心了。”

    她依旧是弯着眉眼,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处处都往宁仲询的心坎里面捅。

    宁仲询看着笑意盈盈的宋观南,只恨自己现在已经拿不起大刀了。

    宋观南似乎看出了宁仲询的想法:“当年宁小姐拜师的时候,我还和将军手下的武将比试过呢,怎么今天,将军想要试一试吗?”

    她往前踏了一步,本来拦在宋观南身前的副将都不得不往后撤一步,不敢动宋观南分毫。

    宁仲询依旧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向宋观南的眼神却带上了几分愠怒:“少和老夫说你们文官这些文绉绉的话,说了半晌还不如老夫一个屁来得干脆。”

    他有些粗俗的言语倒是壮了胆,反而有些睥睨地看着宋观南:“帝师今天既然来了,打算怎么离开?”

    宋观南扯了扯嘴角,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将军不敢动我,不是吗?”

    出乎宁仲询的意料,在他的骁骑军营,宋观南还能这样云淡风轻地和自己说话。

    宁仲询不由得想到当年宁见岳拜宋观南为师的时候,宋观南虎虎生风地打退了自己身边的得力部将。

    当年的宋观南和眼前的帝师缓缓重叠在一起,宁仲询没来由地冷笑一声。

    “那年帝师在死牢里面,让我那孙女为你奔走数月,还卖了我宁家养兵的名录,这笔账,老夫还没有和你算。”

    宁仲询说起往事,反倒是觉得眼前的宋观南也不过只是一个人而已,不足为据。

    现在是在骁骑的大营里面,只要他一声令下,宋观南插翅难逃。

    偏偏宋观南微微歪头:“当年的事情,原来宁将军还记得啊,不过……如果那时候不是我劝告先帝让还是三皇子的圣人去,将军觉得,那年还会不会废太子?”

    她扬起的眉梢显得她格外张扬。

    宁仲询虽然和宋观南不对付,可当年宋观南却是也和宁家站在同一战线上。

    “没能把你抹杀在右相府,是老夫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现在杀了我,也不晚。”

    宋观南依旧是笑眯眯的说着。

    只是她的笑容格外刺眼。

    宁仲询啧了一声:“好主意。”

    随后,宁仲询摆了摆手:“围了。”

    周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宋观南的身边立刻围上来了一群卫兵。

    偏偏宋观南还像是没事人一样,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没有送到吗?”

    她的声音不大,可却让宁仲询皱紧了眉头:“什么送到?”

    宋观南低头看向他,又是笑了笑。

    就在宁仲询变了脸色想要追问的时候,一边跑来了一个小兵,后背上面绑着两支长长的白羽。

    看到这个小兵的时候,宁仲询的脸色愈发的阴暗了起来。

    他从小兵的手里面接过了竹筒,打开盖子,用手指摸出来里面叠起来的信纸。

    宋观南看着宁仲询拿出那信纸,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来。

    宁仲询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手里面的信件,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宋观南:“不得不说……帝师敢在这个时候自己来见我,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他把那字条拍在桌子上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不然呢?我这一条命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不会这样轻易送死的。”

    宋观南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卫兵不敢拦着宋观南,只能跟着宋观南一步一步地往前。

    宋观南站在门槛前面就不动了,她看着宁仲询:“怎么样?圣人的命令,宁将军不会不配合吧?”

    宁仲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宋观南的眼神里面带上了几分阴沉。

    “去多久?”

    “可能是半年,可能是一年,这不正好合上将军的心意吗?”

    宁仲询没有立刻回答宋观南的话,只是视线落在了桌子上面的那张信纸上。

    季骁明让他……在宋观南离京的时日里面,假装宋观南还在长安,蒙蔽徽州各官。

    “帝师明明知道,我在政事上面不如你。”

    宁仲询忽然间服软,倒是在宋观南的意料之外。

    “放心,朝廷离了谁都一样转,你我也一样,位子空出来,总会有人愿意坐上去的。”

    “贺聿龄倒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帝王的心思,变与不变只在一念之间,权力,才是根本的东西。”

    宁仲询第一次用这样坚定的语气和宋观南说话。

    宋观南也明白,这一次宁仲询放下了他世家的架子,开始平视自己。

    她轻笑一声:“所以呢?宁将军打算怎么帮我遮掩?”

    宁仲询倏然抬头,对上了她看过来的视线,顿了一下才喝道:“帝师宋观南,枉顾朝纲,今本将以护朝之命,囚之。”

    将军下令,周围的卫兵把宋观南团团围住,却并没有一人动手。

    宋观南站在原地抱拳行礼。

    宁仲询恍惚的记得,上一次宋观南这样对自己行礼的时候……还是在宁见岳拜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