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视线在垂落的长发上稍作停顿,“这是做了什么事?惹得你们如此郑重。”
“淹晕了五名侍女,咬坏了三个浴桶,侍卫的刀被偷走,差点砍死负责洗头的侍女。”
慕南鹤的声音从身后悠悠响起,转眼少年帝王出现在她身侧,二人贴得很近,慕月甚至能感受到那贴紧自己臂膀处布料之下的肌肤温度。
衣衫温烫。
少年帝王却仿若未曾察觉,他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
“所幸慕总管就守在外面,不然怕是要引发一场血战。”
慕月不动声色往旁挪动半步,拉开了二者距离,“把绯身上的链子解开吧。”
听见这句命令,在场侍卫的手皆是一抖。
他们是有些忌惮这被困住的少女的。
不是谁都能一口咬烂浴桶的……
万一解开之后,这人转头就咬上他们了……那一口怕是会直接要上半条命啊!
但他们还是强忍恐惧一个个解开了灰衣少女身上的束缚。
毕竟比起这位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少女……不听永宁公主的命令,那是一定会有生命危险啊!
昔日同伴的悲惨结局仍然历历在目。
带给他们的恐惧犹如昨日。
这时,安宁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颈部得留着。”
……
灰衣少女听见声音,抬头看去,此时的她身上绑着的锁链已经被尽数解开,只剩下四肢与颈部的锁链还在。
但不再影响她的部分动作。
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穿着亮眼红裙,看不见长什么样,但眼睛很好看。
比她曾经在北境见到过的宝石一样好看。
少女听得懂话。
知道眼前这人仅一句话就让这些碍事东西从自己身上离开了。
真是一个好人。
那么杀她的时候可以把刀磨得锋利一点。
这样就感觉不到痛了。
少女想着。
于是,在被眼前之人牵着锁链拉走时,她未反抗。
得找一把刀。
然后再磨一磨。
磨一磨……
她抬眼看着走在前方的身影,广袖之下,洁白纤长的柔荑握着漆黑玄铁,玄铁的另一端锁着自己的脖颈。
一前一后。
一牵一引。
那只手纤细到看起来只要是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无法拎起。
可就是这样一只手,能轻松将自己死死困住。
绯这才发觉。
自己打不过这人。
那么她还有机会杀死她吗?
墨瞳中再次浮现出迷茫。
像是突然失去猎物踪迹的野狼。
如果杀不死……自己还有机会逃离这个地方吗?
“时候不早,我先去歇息了。”
半步踏入主殿门槛,慕月手上用力将在走神的绯拉入殿中,她突然转过头,“皇兄,夜安。”
语落,也不管离自己仅三步远,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慕南鹤,“砰”的一声将殿门关上了。
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给人一点反应时间。
“……”
慕南鹤抬手摸了摸鼻尖,“都退下吧。”
他遣散在场人群,把一直待在暗处的慕总管留了下来。
“慕念,跟我回殿内。”
“是。”
慕总管这才走上前来,站在灯火之下。
他垂着脑袋,模样恭敬卑微。
方才,他便待在不易被慕月看见的角落。
抬起头默默看着红裙少女。
目光烁烁。
展露不敢现于人前的爱意。
“你想杀本公主?”
慕月将玄铁锁链的唯一钥匙与腕骨铃铛绑在了一起,她坐在床榻上,低头望着因锁链限制而盘腿坐在地面的绯。
地面铺着厚厚毛毯,倒也不怕绯着凉。
听见慕月这句话,绯眨了眨眼,而后缓慢的点头。
“为什么呢?”
慕月扔给绯一张白纸与盛着朱色墨水的小碗。
她相信绯认字。
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绯捡起这张纸,想了想,指尖蘸墨迟钝写下几个歪斜字迹。
杀了你,我,离开。
只要杀了慕月,她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长发深蓝,五官深邃区别于寻安城子民的少女朝慕月举起写下字的白纸。
苍白指尖染上朱红。
像血。
她望着坐于床榻之上一袭红裙的慕月,墨瞳清透,是一眼能望到底的期待。
所以可以让我杀了你吗?
她会易容,且精通。
但她不会伪装。
这是绯最大的缺点,因此,她只能成为替死的影子。
也因此,她不被允许说话。
绯不会说谎。
慕月拨弄起手腕处的铃铛,将之前的问题又重复一遍,“绯,你会说话吗?”
绯摇头又点头。
她曾经会说话。
少女挑眉。
“那杀不杀这个问题,等你能够与本公主交流时再谈吧。”
这个时候,慕月突然弯腰扯住绯脖颈处的锁链往自己方向一拉。
绯在不经防时被迫站起身来,又因惯性摔向前方床榻。
在额头即将撞向床沿时。
温凉柔软的触感贴上了绯的脸。
她的嘴碰到了谁的掌心。
鼻腔引进清淡花香。
一点即分。
那只拉住锁链的手用力,绯的身子再次向侧边靠去,待脖颈处的拉力终于消失时,她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极近。
床榻上,灰衣少女半躺。
她仰起头,对上一双美丽茶眸。
红裙少女坐在她身侧,目光低垂,面纱遮挡住她半张脸,使得无人辨清她此时是何心情。
方才扶住绯的那只手慢慢抚向少女那头深蓝长发。
“你的头发很美。”
她轻声道。
不带丝毫情绪地夸赞。
没有欢喜,没有嘲讽。
只是一句夸赞。
她缓缓勾起落在绯眉前的发丝,指尖温凉,绯却不知为何,那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