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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鸷鸟七:消息的价值在于

    鸷鹫社从开张的那一刻起就是繁忙的,昨天印好的报纸在清晨卖出,不免会引来大量游手好闲者们的围观,而那些订阅了报纸的人,也早早等待着邮差把最新的消息送到他们手边。

    张运前前后后忙了好一会才腾出时间来,接过陈迁递上的那篇“被夺走版权的故事”。

    “这……”当张运看到两张布满歪歪斜斜字迹的餐巾的时候,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果不是这家伙郑重其事地把它们交到自己手里,他可能会把这些破烂直接揉成一团丢入废纸篓。

    “昨天你没给我纸,我能搞到的只有这些……广告用的纸都太花了,至于那些到处贴的乱七八糟的标语,我讨厌上面的字句,而且他们粘得很紧。”

    陈迁双手叉腰,若无其事地看着面露难色的张运,事实上他感觉自己有点撑不住。

    昨天一晚上,他不知道怎么地,想起那篇文章的内容,就格外兴奋,忍不住顺着想更多。

    他本就是个习惯了晚睡晚起的人,这点回忆搞得他几乎一整晚都没有合上眼,他不明白这文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魔力,重温完自己编的故事之后,他感觉自己一下子敏感了许多。

    “我没想到你效率那么高,昨晚就写出来了……而且我以为就算我不说你也会偷拿我们这的纸去用……很多人都干过这种事。”

    虽然纸上的字迹混乱得像三岁小孩的涂鸦,但是张运还是很勉强地逐字阅读上面的内容。

    “哦原来是这样吗?那早知道我就多拿几叠了……昨天其实是净想着给你个好印象,谋个好职位,晚上就找以前的稿子去了,忘记贪便宜,亏了。”

    不管陈迁所说的是不是真话,开口时都带着些许玩笑的性质,张运没有回应,只是指着一块糊成团的墨迹:“你写的这个字是什么?”

    “梨,水果的那个梨,就是……前人栽下李树,后人为了彰显自己除旧,把树伐了,却在原本的树桩上嫁接了栗树和梨树……”

    一两千字的短篇小说,张运感觉自己看了几个小时,扭曲的比划和容不下墨水的劣质餐巾纸在毛细作用下透出的墨斑让他看得格外难受,不过看到结尾的时候,他并没有为自己强撑着看完的选择感到不值:

    “是有深度和内涵的作品,我现在倒是理解程余为什么会推荐你来我们这做工了,你完全有胜任编辑的能力——”

    张运在报社里踱了两圈,找到了一个暂时由几位编辑轮流值班的位置,“你先试试负责排版工作吧,就是把这些文字、图片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这我知道,我以前看别人做过,”陈迁被张运领着来到一台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的是报纸首页的模板,“那我可以给别的消息写时评了吗?”

    “可以,但不要耽误你的本职工作,还有不管你给哪篇报道写时评,都要先给我们过目,我可不想鸷鹫社因为一点过激的内容就落得跟《真相报》一个下场。”

    张运给够了陈迁表达自我的空间,但也给了他一个明确的限制,毕竟,陈迁用他的文章证明了他的水平,而这篇文章的攻击性并不低。

    “谢谢,不会出尔反尔的老板现在是越来越少了——这么说您也了解《真相报》的事?”

    陈迁由衷的感谢张运和当初那个推荐他来鸷鹫社的程余,想起昨天并不吝啬的日结工资和现在体面的工作,他有点后悔当初“闯一闯”的想法了。

    发问正好被打印机的轰鸣声掩盖,张运大抵没有听清陈迁的后半句,兀自转身离开了,而昨天跟他搭话的赵图南这会又迎了上来,回应了他的提问。

    “《真相报》?早些时候我在那家报社实习过,要我说,它真是一个有良心的报社。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你办财经报还是花边新闻都不愁有读者的,可它却选了条最正义的险路——

    去还原那些出于各个势力胁迫而失真的真相,这真是个很有意义也很需要勇气的做法,我本来想就在那任职来着,可惜后来——”

    “后来就枪打出头鸟——”那个烦人的会计不出所料地又发表了丧气的言论。

    “郭显你闭嘴,就算后来《真相报》不出所料地被封杀,那也是它的力量让那群该死的东西忌惮了,在这个所有消息都被各个势力胡乱混淆的地方,《真相报》简直是唯一的光!”

    在意识到自己现在靠谁吃饭后,赵图南又补了一句,“当然,鸷鹫社也有它的好处,我们的运哥还是能靠着他的本事保证咱最大限度畅所欲言的。”

    陈迁在无数稿件中看到了赵图南昨天的采访稿,那是在火并中失去至亲的受害者对帮派的怒骂和无奈。

    配图是一地狼藉,鲜血、破片和混乱的脚印到处都是,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烧灼和打砸的痕迹,不加修辞的采访录中尽是对加害者们无力的质问……

    “原来有那么多人讨厌帮派啊……我还以为整个文唐到处都是帮派的打手和支持者……”

    陈迁看完这篇充满悲伤与怒火的采访,露出了怜悯的神情。

    赵图南有些惊讶,此前他不认为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一个混混脸上——

    就算退一步讲,“有学历有思想”的混混,大抵也只会为了某些目的流两滴鳄鱼的眼泪。

    “你们这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帮派混久了你当然会觉得谁都像恶人,然后忘记受害者们。”

    赵图南只是年轻又健谈,才会习惯性的向陈迁打开话匣子。

    事实上昨天糟糕的第一印象和托关系的行为,以及紧随其后的滑稽言论已经让多数人只记得陈迁是个笑柄。

    很多人都带着满满的刻板印象,忽略了他是个会思考的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

    “我混的又不是哪个帮派,我混的只是日子。”

    陈迁听出了赵图南话里的偏见,但他懒得在乎这些,“不过那些天我确实麻木了不少——不知道现在来不来得及,你介意我围绕这件事写一段时评吗?”

    赵图南本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