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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渐进五:分歧所在

    大清早便到岗的韩真给窗台的文竹浇了水,泡上一杯热饮,随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昨天那次交流非但没有让程余跟韩真实现真正的合作,反而加深了她的疑惑,她一如既往地不理解程余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程余非要让一家出版社去做无关于刊物出版的事?为什么“文复会”非要去承担什么“社会教化”的责任,而不是像一般出版社那样,努力出大家爱看的刊,扩大影响力?

    就因为文复会是区长夫人操办的?

    可程余来之前文复会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任务和责任啊……

    当时韩真讲得很含蓄,告诉程余“什么人做什么事,这并非我们的特长”,说得难听点的话,就是“别不自量力了,干好自己的分内事不行么”?

    可程余还是这样乐观和理想,自以为凭借一纸规则就能够稳定住人们争辩时的情绪和与生俱来的偏见,自以为出了任何问题都能够靠一些听起来就离谱的方式解决。

    纪来在竭力调和他们二人的关系,可思想和观念上的那条巨大的鸿沟并不能被这样一条和稀泥的窄桥填平。

    就算纪来算文复会其它人的上司,韩真也不想接受这个节外生枝的任务,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职位是主编,而非行政或别的什么,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便万事大吉——理应如此。

    几经争执,韩真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些活动策划相关的合作,只是答应帮忙处理本来全部推给了程余的部分新专栏。

    “早安——”伴随吱呀作响的门合页传来的是个男声,韩真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

    “嗯,早。”她回答得很敷衍,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对程余的问候漠不关心,生怕多言两句又要引出些什么麻烦事。

    “待会儿会来一个新人。”可程余说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不得不关心了。

    “嗯……啊?你说新人?”让韩真惊讶的不是文复会有新成员加入,这么空的办公室早晚要坐满,甚至再扩建,多几个人分担职务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为什么是程余先知道这个消息?为什么这样的事,纪来也不提前通知她?

    “消息准确吗?你从哪听来的?”韩真想试着从程余口中旁敲侧击点隐情,可程余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全盘托出了:

    “准确,因为是我把他引荐进来的。”程余还没说完,韩真原本保持冷漠的表情就挎了起来,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共戴天的宿敌。

    “是个落魄的画家,饿倒在路边了,被纪来她送进医院里,然后为了还垫付的医药费,他至少得在这干几个月——”

    程余知道韩真眼里自己已经是个职场对手了,他只想实话实说,尽快化解误会,无意争锋。

    “这确实是纪来这滥好人干得出的事……可按理说他不应该去其它公办的厂子里做工吗?怎么被分到文复会来了?”

    “因为我以前跟他有一面之缘,知道他有绘画这方面的长处,而我们这又刚好缺个画师,就提议让他来了,他也同意了这份工作。”

    程余百般解释,都出自事实,可这些在韩真眼里大抵没有半句真话。

    “你要是装作完全不认识他,只是从别人口中了解到这些,那我没准会信,可你说只有‘一面之缘’,我信不了,除非这‘一面’是几十年的交情。”

    想想也知道,谁会了解一个仅仅在路边见过一面的、可能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有什么特长,还“刚好”救下他后给他推荐工作岗位——

    这个岗位还刚好在专业对口的同时压制了一个处处不受待见的边缘人?

    “信不信由你,我说的都是实话,等他来了以后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程余不想在这种剑拔弩张的环境里继续交流下去,但他没理由离开,只希望这个火药桶的引线能烧得慢一点,别炸在这个早晨,毁了整天的气氛——还影响了宋豫对文复会的第一印象。

    谁说沟通能解决所有问题来着……观念不同,作风不同,思想不同的人本身就很难搭上话,就算搭上了,大概也会在一些敏感的问题上大吵特吵,闹个一地鸡毛。

    程余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连跟同事的关系都没能处理好,也就别想要组织更多人来进行这种思想交锋还能以友好的方式收尾了。

    他又一次受到了来自理想化和盲目乐观主义的打击。

    在学校里组织的辩论赛能够井然有序的进行,放到这里却不一定,社会环境还是比校园复杂得多,“小社会”的很多经验,放到真正的社会里还是太幼稚太空洞了。

    真正到了社会上后,很多事情并没有在学校里想的那么简单,不久前程余刚叮嘱过萧枫,学生群体具有很多局限性和盲目性,这么快自己也栽了,实在有些惭愧。

    “霜枝,说真的,我并不想摆弄职场官场那一套,为了一点上司的好感或者一个晋升的名额、一个空洞的称号,就搞得明争暗斗,耗费不必要的精力和资源,这没有意义 。”

    这个问题不能就这么晾着,程余还是决心要化解跟韩真的分歧,先稳定了文复会内部,才好对外开展活动。

    “少来这一套,你自己就跟我对着干,姜洛还向着你呢,这会再提拔一个画师上来,他能不站你那边么?

    以前在南山枭干的那会就有人这么跟我说,我信了,对那些牲口没防备了,结果就被一路排挤到失业,跑到文复会这来。”

    提起这件往事,韩真很是气愤,不过程余也了解到了他们二人的分歧所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指望输了职场战争的人卸下在职场的戒备,还是有些难度的,程余刚毕业,在学校里也没经历过这些,自然没法做到跟韩真共情。

    “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人,谈不上谁站谁那边,发展文复会,实现第二次文艺复兴才是我们共同的使命,我不会为了这种事而党同伐异,因为这没必要。”

    “那是你的使命,不是我的,我的目标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