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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渐进七:会徽

    “那个……纪来女士要我先给文复会设计一个标志作为会徽替换到原本普普通通的三个字,可是我才刚来,不理解文复会的理念和……思想什么的,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能跟我讲下这方面的内容吗?”

    宋豫战战兢兢地坐到程余身边的位置上,本来他想坐到离门最远靠窗的位置上,可这样会跟陌生的韩真面对面,在与生俱来的不善言辞和怕生的驱使下,他选择靠近至少和自己比较熟的程余。

    而这行为却在韩真眼中多了几分别的意味,她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嘲讽腔调:“问得好啊,上来就是你最熟悉的问题,我可以把这看做下马威吗?”

    宋豫并不知道刚才程余和韩真围绕着什么话题而争得面红耳赤,他误以为韩真的话锋是指向他的,连忙为自己开脱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刚好接到这个任务又真的没做过这方面的功课……

    您知道的,会徽就像一个招牌,代表了我们文复会的形象,如果标志没设计好,表达错意了,那肯定会起反效果的,何况我真的连预期要达到的效果都不清楚,这么重要的事落到我的头上,我肯定要慎之又慎啊。”

    和如今的落魄境遇相反,学生时期的宋豫有一身的才华,在那个“关系”和“人脉”至上的校园里,就连那些傲慢的同学和势力的老师——但凡有一点心思放在“艺术”上的,都会情不自禁把目光向他的画作多看两眼。

    可毕业后多数富有的同学们大多走进自己的宅邸“钻研”更深的艺术内涵,或者早已功成名就登上颁奖台受人谬赞去了,只有他走出校园后就开始面对这个凋敝的世界。

    如果放在尚未毕业的几个月前,他大概能洋洋洒洒弄出十几套模板,不辞劳苦、精益求精地改上几十次,设计出一个最让他满意的会徽。

    现在却难说,走出校园的这些天他几乎没时间再提笔过,那份没日没夜还被剥夺了报酬的工作几乎把他的热情和精神压榨殆尽了,现在要他提笔,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宋豫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那一个月的工作毁了他几年的学习和梦想——但他不敢,重新取回画笔的当下,他得先画出一个最好的会徽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位是韩真,笔名霜枝,文复会的第一位主编,你的这些疑问还是由她来解答吧,她待得比我久,对我们的理念有更深的了解——”

    程余把宋豫的疑问推给了韩真,后者则在隔板那边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不过她也很快回过神来,煞有其事的向这个新人介绍道:

    “嗯?呃,是这样的,和其它出版社一样文复会主张宣传通过刊物——暂时只有刊物传播文学作品,以此丰富群众的精神世界,满足其精神需求,不同之处在于,它是公办的——”

    临场发挥随口说了两句之后,韩真突然想起了什么,便一边说一边回忆,不再含糊其辞,

    “纪来女士聘请我作为文复会主编的时候,她说她希望文复会能够启迪民智,引导人们思考,她说‘文复’是文艺复兴的缩写,她希望文复会能够像文艺复兴那样解放人们的思想,实现思想上的战后重建……嘶……”

    当那天纪来慈祥地笑着递上合同的画面逐渐浮现在眼前时,韩真突然反应过来,程余说得没错,文复会的初衷就是这个,属于文复会的路……确实应该这么走。

    在职场落败后的她一度消沉到了极点,险些走上自暴自弃的路,后来愿意加入这个刚成立起来的小出版社,除了生活所迫以外,多少也受了这个远大目标的影响。

    虽然据说程余是文复会的发起人,但纪来才是文复会的建立者和领导者,就算讨厌程余的作风,也不该忘记纪来的好意,自诩“立足现实”而止步不前啊!

    起初还怀着梦想再度投身编辑工作,如今却自称看清了现实,碌碌而生,每天只想着拿钱走人了事……

    这样想来,韩真好像才是那个偏移了目标的人,如果嘲笑程余天真的话,她又何尝不是沉浸在自己的蜗居里,辜负了纪来的期待呢?

    韩真说到这,越想越觉得惭愧,她不再向这新人夸耀什么资历,起身就往门外走:“我去外面走走,程余你跟她多聊两句吧。”

    “啊?那个……等一下!”宋豫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伸手想拦住韩真,可她走路带着一阵风,当他伸手拦住过道时,韩真就已经消失在他身后了。

    “让她冷静一会就行,不必拦她——刚才韩真说的属实,文复会就是这样的组织,这些你在车上就已经听到过了。”

    程余按下了宋豫拦截韩真未果的那只手,把校对好的一叠稿件搬了出来:“如果没有什么头绪的话可以看看这些来稿,或许它们能给你些启发。”

    “不了,看太多别人的东西容易影响自己的主观感受,我先想想再说吧……”

    文艺复兴……宋豫首先想到的是那个时代的人文主义画作,不过现在要是拿那种画上的人物做会徽,肯定会被骂成伤风败俗的。

    如果是传统一点的标志,也许可以把“文”抽象成一个人或者把“复”抽象成一柄火炬,或是临摹一个有特殊含义的花鸟,但这实在没什么新意。

    久违的、很不熟练地握着笔,在面对这份曾经梦寐以求的职业时,宋豫竟不知该从哪开始,灵敏的数位板上很快就误触出几个小点,随即又被擦掉;然后有意无意地描了几根线,还是被擦了。

    “还是随便先画点什么吧,随便弄几个平面图形练练手,然后再开始正式的……”

    宋豫心里还惦记着韩真的突然离开,不自觉的想着待会要怎么向她道歉,越是多想,就越没法安心画画。

    “可是从哪开始练手呢?”他环顾一圈,把目光投到程余手中的钢笔上,尝试用色块拼凑出这支钢笔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