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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沐枕在原地待了良久,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才终于平和了下来,那种平静像是那没有激起波澜前的水面。

    要怎么做呢……自己这样失态也并非第一次了,迟早会藏不住的,要跟九歌坦白吗?将内心里最难以启齿的想法全盘托出后,这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亦或是,还不是时候……他这么想着。

    苏沐枕又在原地呆呆地站了良久,横竖还是下不定决心,最后还是决定去墨香殿找陌玉喝两杯。在苏沐枕眼中,陌玉虽然平日里说话做事常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可感情上却是比自己洒脱不少。即便是陌玉常说苏沐枕平日里总是逍遥自在不见人影,可当自己遇到感情这道坎儿的时候,到底还是过不去。

    刚到墨香殿门口,苏沐枕听到殿阁里似有琴声传出,便停下脚步,听了听。那曲调听着熟悉,是顾北的《剑兰》,想来是琉卿弹的。

    也不知陌玉是怎么知道苏沐枕要来的,还未等苏沐枕寻,陌玉早已在院中摆好酒等他,殿内琴声不止。

    “你来了。”陌玉面带微笑,神态从容地品着酒盏中的酒,见到苏沐枕来,一边将酒盏举起,一边使了个眼色。

    陌玉这个样子,苏沐枕倒是一点也不意外,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在陌玉的旁边坐下,说道:“我就知道,你会等我。”

    “看来我们之间,还是足够了解的,至少我是这样,”陌玉说着,将一个空盏满上酒,推到苏沐枕的跟前,“尝尝,我觉得挺适合现在的你。”

    苏沐枕没多想,拿起酒盏品了起来,刚品了一口,拿着酒盏的手被定格在了半空中,苏沐枕看着自己映在盏中的样子,沉默了几秒后,视线虽然被定格,但还是将头微微扭向一旁的陌玉,低声问道:“这是苦艾酒吗……”

    陌玉点了点头,说了句是,又递给苏沐枕一张折好的字条。苏沐枕接过,打开一看是个“和”字。

    “这是什么意思……”苏沐枕盯着那个字条看了半天,终是想不明白。

    陌玉似乎没有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反倒是问起苏沐枕旁的事,道:“你们顾北的这曲《剑兰》,如何?”

    “琴声高逸,音音细韵。”

    “那弹这曲的琴,又如何?”陌玉继而问道,随后闭上眼睛,以便让自己更专心听那曲声。

    苏沐枕觉得陌玉的问题实在是莫名其妙,不想理会,呡了一口苦艾酒,不屑地回道:“这我如何知晓。”

    陌玉笑了,在他眼里无论是这抚琴的人还是眼前这听曲品酒的人,都是雾里看花身在其中而不自知。他慢慢睁开眼,随手又给自己的酒盏里填满苦艾酒,说道:“这琴是‘扶桑’,他搬来的那天,我送他的。”

    扶桑琴,是一张有生命的琴。它最为世人赞叹的不是琴音如何精妙,而是在琴中的“灵”。抚琴者与琴结契,喜怒哀乐融铸成灵,使琴音里总有难以言表的微妙之美,如同扶桑花,故琴灵名为“扶桑”,琴为扶桑琴。

    “那张名琴的原主人竟是你,嗯……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苏沐枕将那字条又推了回去,“你说了这么多,与这字条又有什么关系?”

    陌玉一边摇弄着酒盏,让苦艾酒随着酒盏有规律地波幅着,一边解释道:“你来时我便说了,这苦艾酒很适合现在的你。这扶桑,是微妙。《剑兰》,是怀念。你们顾北人弹《剑兰》只有两种时候,一是为了怀念过去,因为往事不可追,二则是为了情人幽会,那是心照不宣的事。”

    “所以与这‘和’字……”

    苏沐枕想打断陌玉,可他紧接着提高了声调,继续说道:“苦艾酒苦的不是酒,是心。我送的不是琴,是灵。琉卿弹的自是他的心思,可我听的是情。有的想法或是感情一旦冒出来了,就很难再消失了,这时若摊开后会伤了彼此,不说便是和。”

    “若不会呢……”苏沐枕问道。

    “心照不宣的,自然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