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84章 跟我回家

    他说不清祁萧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又很难承认之前唯一对他“好”的人是在虐待他。

    无论如何,在治疗开始后,他对祁萧的态度确实有些微妙的改变。

    但这无法改变他对祁萧的依赖,他对这个人的执念是真的越过了这一切,他认为这是正常的。

    私心里,他觉得祁萧应该知道这件事,应该知道他会把这个世界的观念弄反,所以他那样对他反而是在用属于“江余朔的世界”的方式来对他好,但祁萧真的知道吗?

    他真的有这么想过吗?

    江余朔没有办法去得知答案,明明现在再见祁萧一面就能得到的结果。可他却迟迟不敢去见他去面对他。

    只不过是怕幻想破灭罢了……

    毕竟后来接受治疗后,他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但祁萧打在身上的疼,他偏偏记住了。

    祁萧……

    可能回忆太过于深刻,下一秒,江余朔好像真的听到了祁萧的声音。

    “你怎么回来了?”

    江余朔回头,才发觉自己回到了怀尤庄园,而祁萧站在窗前看他。

    他深知自己是发病了,可这一瞬间的意识如做梦般转眼烟消云散。

    于是他问,“我不能回来吗?”

    “你不是很讨厌这个地方,很讨厌我吗?”祁萧笑了笑,又说,“怎么?改主意了?”

    江余朔一直觉得祁萧房间装修得很暗,他进来就觉得压抑,可此时他好像无处可躲了。

    “我没说过我讨厌你。”江余朔回答。

    “是吗?”祁萧脸上的笑越发令人琢磨不透,周围的场景也越发虚幻。

    “可我记得你说过。”祁萧向他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江余朔忍不住后退,耳边又响起了冰冷的金属碰撞声。

    恍惚间,他又觉得鞭子抽到了自己的身上,鼻尖萦绕浓厚的血腥味。

    “出来,别躲。”祁萧冰冷的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

    “不……”江余朔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人拽了出去,紧接着他感觉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

    血流了出来。

    “……疼。”

    江余朔看见祁萧低头,动作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一如从前一样。

    “别怕。”他说。

    然后他用力一推,江余朔摔倒在地,接着他看见祁萧手上拿上了沾血的皮鞭。

    ……

    是梦吗?可他为什么真的感到了疼痛。

    “祁萧。”江余朔下意识呢喃,“别打了……”

    “祁萧。”

    下一刻,祁萧跪压在他身上,低头靠近。

    江余朔意识到祁萧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大脑一片空白,但他觉得太荒谬了,于是他偏头避开,却被祁萧卡住了下巴转过头面对他。

    “祁萧,你别……”

    他话音未落,祁萧吻了上来。

    江余朔大脑真的是一片空白,只有疼痛后知后觉的唤醒他的理智。

    唇上传来撕咬的痛,唇齿间弥漫着血腥的铁锈味。

    他恍然睁眼,看见的却不是怀尤庄园的暗黑房间,而是酒店的天花板。

    他迟钝两秒,想起这里好像是蔷之薇酒店。

    他怎么会在这?

    那刚才的人是……

    江余朔抬眼,看见的却是祁倦。

    满地的狼藉,祁倦身上出现一些还在流血的新伤。

    可他却跟没有感觉一样。

    江余朔愣了几秒,“祁倦……”

    听见声音,他顿了几秒,随即拉开了一点距离。

    那么近,江余朔能很清晰的看着祁倦眼里的无波无澜的情绪,而他又刚好处于灯下的位置。

    逆光的背景使祁倦的情绪更加冷淡,江余朔看着,一时觉得有些失神。

    祁倦轻轻的抹上他唇上的血色,在江余朔的皮肤上划过一条血腥瑰丽的痕迹。

    “哦?你现在又认得我了?”祁倦只是冷淡的笑了笑,却是连嘴角都没有动。

    江余朔觉得这样的他不太对劲,想动时才发现祁倦又以一种很熟悉的姿势把他捆了起来。

    他甚至觉得比之前还要严重。

    祁倦直起上半身,脱下了沾了半身血的衬衣。

    江余朔直觉不妙。

    “我……”

    “想说什么?”祁倦手指轻轻挑起他衣服,“嗯……晚了。”

    “看来我和祁萧也不是很像嘛。”祁倦手按压住他的心脏,“他不会这样对你,对吧。”

    “那就好好记住,我给你的感觉。”

    祁倦大约是真的生气了。

    江余朔刚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嘴,随后又找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唔。”

    江余朔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到现在会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他会在酒店,为什么祁倦会生气,以及为什么突然就……

    江余朔觉得疼,可他被弄得动又动不了,喊又喊不出声。

    偏偏祁倦这人生气了。

    江余朔大抵能理解一点,他发病时想的一直是祁萧,喊的也是祁萧,但实际上在他面前的只有祁倦,一直只有祁倦。

    这人不会是……吃醋了?

    这个想法从江余朔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祁倦发狠撞了一下他,江余朔思绪断掉了。

    “嗯。”江余朔呼吸急促,手不自觉的用力。

    可他的双手被捆住,这样做只是徒劳。

    祁倦像是下定决心要给他一个教训,忽略了他的所有反应,只是一下比一下更严重的,顶撞他。

    江余朔意识又逐渐模糊,他只记得后面手能动了,但他确实是没力气动弹提不上劲,祁倦给他松了绑,又把他抱到了床上。

    祁倦有在他耳边说什么,不过他没听清。

    他只记得,他有气无力的说,“祁倦,你真有病。”

    之后就没意识了,再次醒来时,江余朔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靠,祁倦想搞死他啊。

    房间里没开灯,外面隐约有点朦胧的光,看这样子,大抵是晚上。

    可他出医院时已经接近黄昏了。

    ……他不会睡了一天吧。

    江余朔挣扎半晌自己坐了起来,他实在有些消受不起祁倦的发疯。

    他坐在床上,先是看见了一片狼藉的房间……这架势,看着像是被人拆了,还是拆成了废墟。之后他看见了自己手臂上的勒痕,身上更多的青紫的暧昧痕迹。

    江余朔:……

    他忽然觉得好疼。

    他想起昨天祁倦身上的伤,又看着这片废墟,他想,这估计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了。

    他发病后,是又和他打了一架吧。

    江余朔实在想不起那些事情了,而就在这时,他听见门锁的动静。

    门开了,提着一袋东西的祁倦进入了房间。

    祁倦没发觉他的异常,又或许是没关注这边的情况,他自顾自的开灯,然后才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大约是江余朔那时的表情太过于茫然,他带着身上的痕迹呆坐在床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眼里有种没缓过来的呆滞。

    祁倦收回目光,语气不自觉放柔,“醒了?”

    祁倦把手里那袋东西放在了桌上,他接了一杯水,走了过来,“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江余朔其实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某个地方痛得不正常,但他现在不太想面对祁倦,于是就接过水,沉默。

    他喝完水又随手把杯子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他不打算说话,可祁倦却在现在抱住了他。

    没有什么防备,江余朔现在也没心情管祁倦发什么疯,他只觉得祁倦扑上来时他的腰好痛,于是他扛不住力往后一躺。

    祁倦就靠在他身上,呼吸落在他的颈间。

    “对不起。”

    “你先起来。”江余朔牵扯到痛处,呼吸都放轻了一点。

    “我不想你把我认成其他人。”祁倦说的时候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伤害到了你,对不起。”

    江余朔能理解这件事,毕竟祁倦以前也有心病,不开玩笑的说,他早在很久以前就体验过祁倦的偏执和内心的扭曲。

    他本就是控制欲很强的那一类人,自然也不接受不了他这样对他。

    这事本来也怪他,昨天他那个状态本就不该出院,但他偷溜出来乱跑,还发病和祁倦打了一架,又把他认成了祁萧。

    可江余朔现在不太想解释,他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

    “祁倦,你……这样压得我好疼。”江余朔言简意赅,“我不舒服。”

    祁倦沉默两秒,起身,又把江余朔扶起来,还特意往他身后垫了个枕头。

    “你没必要道歉,是我发病了没控制好自己。”江余朔先把错揽了下来,他看着手上不知道是在哪里撞的擦伤,“我确实……病重了。”

    祁倦深知是自己的问题,可江余朔这么一说他有些语塞,一时接不上话。

    沉默许久,他说,“我昨天去医院,听到你和陆立夏说的话了。”

    江余朔:……

    “你说我给你一种无限接近祁萧的感觉,但你说不清。”祁倦低头看他,“其实这才是你容忍我在你身边的原因吧。”

    江余朔没说话,祁倦沉默一会,又问道,“所以我们最初认识的那一晚,你对我喊的哥哥,也是喊他对么。”

    这件事太久远了,江余朔记不清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大抵也是如此,因为那时候他觉得……

    “是气味对吗?你很喜欢沉木香水味,是因为祁萧喜欢用这种香水,而那天相遇时,我刚好用了这种香水。”祁倦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平淡了一些,“所以意识不清的你把我认成了祁萧,主动来抱我。”

    “我当真就这么像他么?”

    这个问题江余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最开始认识祁倦时,他确实如他所想般包含了自己的私心。

    可又不全是那样。

    江余朔懒得想解释了,于是他反问,“那我呢?我和沈栖然就像吗?”

    “你说过我是他的替代品,这么算我们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对不起。”祁倦莫名其妙的开口,“我不该那么说,你不是谁的替代品,你不像他,你只是你自己。”

    “哦。”江余朔随口一道,“你也不像他。”

    祁倦看了他几秒,然后带着些许委屈意味的语气说,“可你昨天还把我认错了。”

    江余朔:“……”

    “你……”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江余朔转念一想,祁倦或许是很在意这件事,不然昨天也不会那么折腾他。

    于是他说了个理由,“不像,祁萧不会和我上床,你别瞎想了。”

    “是吗?”祁倦说这话时像是被他说服了,可他话头一转,又问,“是祁萧不同意吗?”

    江余朔有些炸毛,“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不可能,你能听懂吗?”

    “为什么?”

    祁倦说着想了想,昨天江余朔把他当成祁萧时,他确实很排斥他的亲近。

    江余朔想抽死他,问这么多干嘛。

    他想了想,好脾气解释道,“我对祁萧的执念是因为他是过去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对你是因为你很特别,这份特别让我觉得你接近对我好的那个祁萧,但其实你们并不是一种。”

    祁倦听完叹了一口气,江余朔捉摸不透他怎么想,只见祁倦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手指抬起,滑过他嘴唇破皮的地方。

    “你这张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说谎呢。”

    “你忘了你在昨天说了什么吗?”

    他话音刚落,江余朔就开始回想昨天说过的话,可发病状态的他做的事说的话都会被记忆模糊,他要想起那些事未免有点太过困难。

    祁倦看到他这样也没有为难他,他像是刚才都是演戏一般,收回手,沉默。

    许久,他才开口,语气放轻,甚至还有些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祁萧是不是……经常打你。”

    江余朔避开和他对视的目光,低下头,语气随意,“我习惯了,他也不是……”

    “你还要为他说话吗?”祁倦真是搞不懂了,“他给你下蛊了?”

    “……我没说谎,无论祁萧是否虐待我,是否对我做过什么事,但他是真真实实的,唯一一个曾对我好的人。”江余朔语气平静,“我没得选,如果不是他,你可能遇不见现在的我。”

    “嗯……知道了。”

    祁倦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他转身走到桌前,不一会挑了一盒药抛给了他。

    “你现在身体不好,记得吃药。”

    江余朔:“……”

    因为病重,江余朔最近想事情都有些迷茫,他不知道很多事情的意义,但此刻,他忽然觉得做事也没有必要有那么多的原因。

    随心一点,说不定他还好想一点。

    江余朔是如此想着,于是他遵从此刻的想法,抬头,对着祁倦说。

    “祁倦。”

    “嗯。”

    “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