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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至坝中间,天已经只剩朦朦亮了,能见度不过五米。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微觉得妈妈有些颤抖,原来妈妈是害怕了。叶微想起妈妈告诉她的你越是害怕,越是要挺着身子向前走,告诉自己不害怕,不觉勾唇一笑。

    轰隆声来自她们身后,母女俩不自觉的僵住身子,停下脚步。不知从哪里砸下来的土块纷纷扬扬滚落,碎落的土块直滚到两人脚后跟边,砸着脚后跟了。

    气氛顿时诡异不已,两人毛孔不自觉的倒竖起来。

    刘灵秀吓得根本不敢向后看,向前又挪不动脚步,叶微透过妈妈的咯吱窝向后看去,远远的山岗上,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看身影,应该是个男性,很年轻,只见那人站在上面看着她们。相遇叶微的目光,那影子突然纵身从高处落下,嘭的一声,摔成肉饼。

    “啊!”叶微吓得失声惊叫,紧紧抱住妈妈,“妈,那个人落下来!摔死了!”

    刘灵秀直接瘫倒在地,任叶微要钻进她身体一般,往她身上拱着藏着。

    刘灵秀瘫坐的方向正好直面那个东西摔下的位置,朦胧之中,她仿佛看到那个摔成肉饼的东西慢慢爬起来,慢镜头一般,仿佛在拼接他摔散的四肢或器官。

    最终,那东西还是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拖着破碎的身子,向她们挪了过来。

    刘灵秀已经无法呼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声音。

    可能是母爱的下意识,她用尽全力推开身上猪拱奶一般的叶微,手指指后方,示意她向家的方向跑。叶微在妈妈怀里拱了半天,恨不能钻进她肚子里去,见妈妈推她,只得抬头看她,顺着妈妈的视线,她吓得拍鹞子一样狂叫起来。

    啊!鬼呀!

    啊!鬼呀!

    ………

    青哥!

    不知是不是无意识的,叶微在众多喊声里突然喊出一声青哥。

    “嗯!”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回应了一声。

    叶微扭头抬眼望去,还是一身黄白相间的棉布衫,那种布料像极叶微给家婆戴的拖头那样的孝布,粗糙得很,颜色也不均匀,不过这次是干的。

    青哥背对着她们而站,挡在挪过来的拼凑起来的破碎东西与母女俩之间。

    “青哥?”叶微不可思议的喊了一声,青哥没理她,而是盯着前方正向这边挪动的身影。

    “什么青哥?”刘灵秀对刚出现的这人也是不可思议,问叶微“这是谁?”

    叶微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只得抿着唇紧张的看着他们。

    见到青哥,那摔死的东西怔了一下,不过,似乎并不怕他,停了还没几秒钟,又缓缓向他们挪过来。

    青哥清淡的声音响起:“你们先走!”

    说这话时他没有回头,但明显这话是跟叶微她们说的。

    刘灵秀意识清醒了一些,费力的爬了起来,拉起叶微搂进怀里,站在青哥身后喊:“快跑吧!你打不过他的。”

    青哥意外的回头看她一眼,又看看她怀里的叶微,“你们先走!”

    他这意思,是要自己单独留下来对付那个东西。

    没法思考太多,刘灵秀拉着叶微向家的方向跑去。

    不知哪来的劲头,刘灵秀拉着叶微没头没脑的一阵狂奔,越跑越快。

    叶微只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呼啦啦。

    这一奔,竟是从孤老坝跑到方湾闸口,再往前走,就是上屋墩大坟。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火葬不流行,农村还是土葬,田野里,随处可见坟墓和棺木。

    方湾闸前有两条沟,正在此处呈垂直交叉,向东是孤老坝,向西是戴墩,向南是叶前屋叶后屋,再就是南河大坝,向北是后河大坝。斜岔过去,经过上屋墩大坟,就是叶湾稻床,过叶湾稻床,不远就是他们家。

    跑得太急,又因为几天的疲累,刘灵秀撑不住,直接坐在田埂边的草皮上喘气,心脏快要从胸腔跳出一般,按都按不回去。

    叶微回头看去,远远的,走过来一个人,从身影可以看出,是青哥。

    “青哥回来了!”叶微兴奋的喊。

    青哥回来,说明那个诡异的东西解决了,叶微提吊在嗓子眼的心忽地放下了。

    “那是谁家的孩子?”刘灵秀问。

    叶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上次走猫塘,是他帮的我!”

    “什么时候的事?”刘灵秀诧异的问,“你走猫塘遇到什么了?”

    “哎呀,妈!大晚上的,不在外面讲这事,回家跟你详细汇报,我这不好好的嘛!青哥!”叶微迎了上去。

    “青哥,你没事吧!”叶微关心的问。

    青哥勾勾唇角:“没事!”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叶微拍拍胸脯,“幸亏你来了!咦,你怎么在这?”叶微方才想起来问。

    “过来有事!”青哥的表情并无异常。

    “哦!真是谢谢你了!”叶微跟刘灵秀对他感恩戴德,谢了又谢。

    三人相跟着向上屋墩大坟走去,从田畈上回家,这里是必经之地。

    有了男生相伴,母女俩的胆子顿时大了不少,都说男子属阳性,阳刚之气能镇阴。一路上,刘灵秀不经意的盘问,叶微才知道青哥名字叫陈一青,陈桥人,十七岁。

    等刘灵秀问到他的家人时,青哥沉默了。

    叶微不高兴的打断刘灵秀:“妈,你这像查户口似的,青哥帮了我们,我们谢他就好,你怎么净是盘问?”

    刘灵秀深知问太多,住了口,不好意思的笑笑。

    前面就是上屋墩,上屋墩还真就是一个墩,说是墩,其实也就是一堆堆的坟,其实一堆坟也没什么,农村人见坟见多了,叶微还经常跟小伙伴们到坟头采野草莓野桑葚吃。只不过这里埋了一具非命死的人,也就是非正常死亡的人,所以大家才会怕。

    据说是这人家媳妇跟人私通,他想不开,跑到那男的家门口大树上上吊自杀了,此后那个男的家就没太平过。

    至于怎么个不太平法,并无可考。

    都是人传人,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只不过,这种非正常死亡的坟确实让人心里发怵,上屋墩大坟边有一大片菜园,听说天阴下雨,单独来摘菜的女人是见过鬼的。

    三人顺利通过上屋墩大坟,并没见到什么鬼,安全的到达叶湾稻床。

    双抢还没开始,田里的稻子正在灌浆,等叶微考完小升初毕业考,放了假,应该就可以收割了。

    所以现在稻床上没有人看稻子,只剩一大块白茫茫的空旷土地。

    稻床边有一条道向西通向机耕路,而叶微她们回家向北经过邓湾塘,走家门口那条小竹巷就到家了,小竹巷就在叶微家东边,紧挨着她家东山墙上的小门。

    青哥要回陈桥,走这条路直接上机耕路比较方便。

    刘灵秀试探问他:“要不,你从这条路回家?”

    没想青哥说:“我还是送你们到家吧!”

    也好,这个时间点,天很黑,邓湾塘边也不干净,特别是那条竹巷,因为东边住着一户孤寡老人,他们家里阴森森的,都没人敢去他家玩。而这竹巷,上面竹枝遮天蔽日,白天都见不到阳光,阴凉得很,还经常会抬棺经过,每到夜晚,里面黑嘘嘘的,怕人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