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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龙方(下)

    清晨,湿润的水汽弥漫在林间,顺着身体的曲线慢慢汇聚,沿着盔甲的褶皱形成一颗颗水滴向下落去,砸在草叶上瞬间迸裂,溅射出无数更细小的水珠,重回大地,到中午时,水珠又在阳光的照耀下从大地飞出,慢慢飘上空中,如同完成了一次轮回。

    我头戴着用草藤编成的草帽,胸甲的缝隙里也见缝插针的插着几根地上随处可见的灌木枝,弯腰行走在林中,地上或坐、或趴、或躺的兵士也和我一般打扮,在透过树叶洒下的阳光下,基本看不出什么金属反光,看来效果还不错。

    装模做样的走了一圈后,水汽和汗水已经融成细密的水珠,从裸露的皮肤上冒出,接着汇聚为小溪流下。我喘着气斜靠在一棵树下,开始吃携带的肉干,捂了一夜,味道很难描述。对抗着嗓子的反抗,强行将咬碎的肉干末吞了下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侧边传来,子弯着腰歪歪斜斜的凑了过来,抹了一把脸,又顺手在腿上擦了擦,说:“好,哨兵已经放出去了。”我点了下头,对喜说:“妌那边有什么消息?”

    “您巡视时传了消息,目前暂无动静。”喜边调整她的草帽边说。

    艰难的等待开始了。

    中午,无事。

    下午,无事。

    傍晚,还是无事。

    半夜,喜摇醒了我说:“好,山上传来消息。”

    “什么情况?”我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问。

    “看见有两支队伍在汇合。”

    “怎么发现的?”

    “他们打了火把。”

    我朝山上看去,漆黑一片,今晚星星也被云层挡住了。

    我问:“子上去了?”

    “上去了。”

    “那我们等消息。”

    过了很久,当头顶的天空都已经露出一片白光时,子回来了。

    子喘着气,拿着羊皮水袋吨吨吨一顿喝,然后捂着嘴咳了起来,好半晌,才红着脸流着泪说:“咳咳,来了,漫山遍野,估计两万人只多不少,咳咳,分成三批下山。”随手又指了指山上的某一个位置,继续说:“从那处山梁下的,看方向,应该是妇妌与我们之间。”

    我看着他指的方向,密密的树林完全看不见山的痕迹。

    “走,我们去看看。”

    当我爬到哨兵警戒的位置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我扶着腰,小腿在打颤,来不及吐个槽,就被子拖到一块岩石上,子趴着给我指了指。顺着方向,一条长长的黄线正从一面山坡弯曲的扭动随后沿着山脊往下消失在林中,而黄线的源头则是一处挤满人群的不大山谷,更多黄色小点从山谷后的密林中涌出,汇入到山谷中的黄色池塘。

    我皱着眉问:“这是第几批?”子扭头和蹲在侧边的哨兵低声说了两句,回道:“应该是第三批了。”

    又看了半天,我对子说:“这里安排人继续守着。”说完开始下山,脑子又开始飞速转起来。

    连续四天的长途行军,还是翻山,到现在还能有序行动,看来这支军队训练有素,意志也应该比较坚定,如果贸然出击,没准还会被反噬,看来真是一场硬仗啊。

    回来潜伏的树林,还是没有想好要怎么打,索性躺平,见机行事吧,让人把最新消息传给妌后,要子安排全军分三班,一班警戒、一班轮换山上的监视点、一班休息,上厕所自己挖坑,上完马上填,没办法,对方离得太近了。

    接着睡觉,爬山可把我累惨了。

    午后,又被喜摇醒,浑身酸痛的我勉强睁眼看着喜,才知对方又分兵了。我TM的,花活这么多吗?

    当晚霞撒向天空时,子跌跌撞撞的回来了,看着短短几日就显得颧骨高耸的子,嗯,是个瘦脸体质,鉴定完毕。子强撑着没躺下,说:“正在伐木造舟,妇妌刚送来消息,已看到准备渡河的位置有五处,离我们最近一处不到四分之一个夕时。”注1

    一个夕时差不多两小时,不到四分之一个夕时那就是半小时,嗯,距离不算远。

    子问:“好,接下来如何?”

    我想了想说:“继续等。”

    清晨,隐隐的喊杀声已经透过树林传了过来,众人聚在我身边等着我的命令,我则等着前方哨兵和妇妌传来的新消息。

    很快,哨兵不断地来回,信息开始集中爆发。

    “报,敌渡河半道,妇妌率军用弓箭袭杀,敌继续渡河。”

    “报,敌已渡河,与我军河滩激战,僵持不下。”

    “报,我军不稳,妇妌派出增援。”

    “报,敌再出兵渡河,我军还在坚持。”

    。。。。。。

    该死的,妇妌这里怎么一个命令都没有送来。

    一个小时后,哨兵传来消息,敌军大部已过河,我军已有败退迹象。

    不等了,我起身挥手,全军出击。

    队伍很快从林中冲出,沿河滩摆开,弓箭手居右,剑盾手居中,戈矛手居左,齐齐向前扑去。奔跑不到十分钟,冲过一片被砍伐后的树桩,第一批敌人出现在眼前,子挥剑从右往前指,右侧的铜钲急促响起,弓箭手立刻止步拉弓射出,嗖嗖声腾空而起,子收剑竖在身前然后抬高往前一压,中间的铜钲铛~铛~铛连响三声,就见三排剑盾手抬盾横剑,如一堵厚墙向敌军左前方压去,还没完,子接着换左手横剑前刺,左侧铜钲只响了一声,就见戈矛手加速前冲,看样子是要往敌阵后插。

    刹那间,黑云般的箭支落下,这不到200来人的部队几乎瞬间全部躺下。我有些不满的看着子的后脑勺,子似乎觉察到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挥手,随即,大军继续前冲,已经冲上去的剑盾手在补刀。而此刻右边的河水上已无敌人,登上岸的龙方士兵有人似乎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正在大呼小叫。

    又跑了十来分钟,第二批敌人出现了,同样的操作,同样的结果。只是右岸的敌人反应得更快。

    没有理会,继续跑,已经感觉有些乏力了,二十分钟后,第三批敌人出现了,一轮弓箭,敌人躺下得不多,我去,居然用盾了,再看,人数不对了,来不急细想,第二轮箭雨落下,紧接着剑盾手撞了上去,不到五分钟,戈矛手绕过敌阵从后方开始一个劲的捅,三四个呼吸后,这边战场安静了,看着岸边用圆木和木板搭成的简易浮桥,我醒悟过来,这是中军渡河点。

    子嘶哑着嗓子在呼喝,很快队伍重新整理面朝浮桥摆开,而敌军已经回援冲来。

    我军疲惫,但占据地利,敌军虽为生力军,可战场宽度太小,除在刚接触时我方稍有松动后,战斗很快僵持并白热化。血腥味开始冲入鼻腔,河滩开始染红,此处渡河点河道宽不过200余步,急红眼的敌军开始冲下河滩,站在河水较浅处,往我方射箭,我军射手则立即火力集中压制,双方箭雨在空中来回往复,更多的惨呼声响起,又瞬间被更大的激战声压下,惨叫声、金属兵刃撞击、交错的刺耳声、兵器刺入身体的噗嗤声、木盾格挡时发出的噗噗声、喊杀声一股脑的冲进耳朵,在脑子里跌宕回响,我激动地手脚都在发抖。

    我军的队伍开始变薄,桥头尸堆如山,都快看不见桥上的情况,看向对岸,左右两侧过河的敌军似乎已经集结过来,但对岸的喊杀声仍隐约可闻。妇妌,你要坚持住啊。

    突然哗啦一声,可能是河滩松软,又可能是临时浮桥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尸山塌了!顺带将浮桥压垮断裂,挤满浮桥的敌军瞬间落水,少部分幸运的被救上岸或被我军斩杀,大部分倒霉蛋在河中惨嚎浮沉。

    身后突然冲出十几名骑兵,大呼:“好,敌军粮队已歼。”我大喜,看着马上挂着的人头,我问:“这些可是敌将人头。”得到确认后,让人赶快插在矛头立在岸前,全军鼓起余力,大呼:“龙方粮队已灭,降者免死!”

    大呼三遍,对岸敌军果然震动,只见几名将官正在竭力维持。这时一支船队缓缓从下游逆水而上,看着站在船头举矛挥舞的不是专又是谁。

    这下心更是放下一半,让队伍再次大呼:“我舟兵已至,再不投降,待我过河,宜之!”

    敌军立刻炸了,有人扔掉兵器就跑,结果被将官挥剑斩杀,这下更热闹了,多名将官立刻被士兵砍杀,随即弃械投降。此战胜了!

    。。。。。。

    登上船,对着专一顿骂:“我等妌的消息等得快急死,你咋才来啊!”专苦笑说:“妇妌见敌势大,开战就出击,效果未必好,只是后来实在危险了,才让我过去通知,结果我到了才知道你早已出击了。”哎,这个妌还真是好同志啊。

    等我兴高采烈的跳下船,就被一个消息趴的打了一个趔趄。妇妌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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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引用自《商代史》卷6商代经济与科技,此处选用其中一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