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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远沉默良久,倒是突然说起:“我曾经看见一人,为求获取一点力量,杀人放火,烧杀劫掠,无所不用其极。

    我虽然渴望有这样的本事,但是对为非作歹的行径感到憎恶,现在我反而理解他了,即使不能成为神赐者,只要仿得一丝威能,这一生也怕是值得了。”

    “这一生值得太多的事情了,等你见识过就不会只求这一点了。”我笑着说。

    “想要学会引灵入体,须知:道者灵之至真,法者变之玄微,道因法以济人,人因法以会道,道乃法之体,法乃道之用。

    你可知为何上神又被称为天之道吗?固知灵气四行而不知其中道法,妄图献以更弱者获取力量,你当天道是傻子吗?”

    “还请明兄赐教。”

    “有道中之道,有道中之法,有法中之法。道中之道者,一念不生,万物俱寂。道中之法者,静则交媾龙虎,动则叱叱雷霆。法中之法者,步罡、掐诀、念咒、书符,外此则皆术数。”

    “法无存想,存想非真法;无造作,造作为妖法;无叱喝,叱喝为狂法;无祝赞,祝赞为巫。”

    陈远看着我,呆滞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的疑惑,我一愣,我讲的的确太深奥了。

    这是学堂里的藏书所有,我不解,还曾问过父亲,父亲说我若是能明白道与法,那我就要自封为神了,可见其中晦涩,我把这段话复述,无非是困扰两个呆子。

    “罢了,只是将看到的东西再讲一次,其中奥妙也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参透的,我虽然学习符篆之术已经融会贯通,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用成这样。”

    “原来我离修士的世界还有这么远,”陈远很无奈。

    “我不喜欢这么玄妙的东西,我这笨脑袋思考不来,不如我们来练练剑吧,我以前觉得剑术太枯燥,又没什么新奇,现在看来反而这样更适合我。”

    “我不会什么剑术,耍剑倒是会点皮毛,不如来试试?”我从地上捡了根枯枝,挽了个剑花,“还不错。”

    陈远不知道从哪拽了根粗壮的树枝,我低头对比了一下我捡的,若是硬接下来一道劈砍,我手上这个枯枝怕是会直接断掉,身上估计也要青一块。

    “明兄你不换一根吗?”陈远问,我摇了摇头:“够用了,刚则易折,而且我也使不惯。”

    “明兄你可小心点。”陈远肆意的笑起来,我有些恍然,他在自己的领域倒是有我一样的风采。

    陈远的招式很快,即使是那样粗壮的树枝,我依旧能感受到其中的锋利剑意。

    我不善用剑,但身法极好,加上树枝的韧性,几乎将陈远大半的力道化解。

    时间一久,陈远也耐不住性子了:“明兄,你太犯规了,我几乎都碰不到你,你的剑式都没有,怎么还能叫比剑?”

    “若是生死相搏,还需要比什么剑式?”我看出陈远已经腻了这场游戏,纵身而起。

    陈远似乎没有料到我这样的动作,可惜我比他的眼睛更快,因为我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好快!”陈远发出惊叹,我跟他解释道:“除了符篆的研习,我们还需修行剑术、体术,至少一个优秀的符师不可能只会符篆,否则就会有致命的弱点。”

    “我力量不足,只能在其他地方上弥补,这正是我擅长的鬼步,无形无踪,无迹可寻,快如雷霆闪电,却身轻如飘,我父亲为了寻了好些法子才练成的。”

    陈远却一脸嫌弃:“惊则惊,奇则奇,我到底还是看不上这样的东西,我更喜欢那种一力破万法的招式。

    只是修行之路也不适合我,还不如跟着爹学本事,早晚有一天我的剑会比你快。”

    “我其实有个法子能帮你,倒还不需要那么复杂,只是条件苛刻了些。”我笑着看向陈远,眼神中尽是揶揄。

    “你若是有祖上获得上神青睐,获得赐封,你只需要借祖上的神力就行了。”

    陈远本来是有些期待的,听我说完直接变得一脸嫌弃:“哪有你这样调侃人的,说不说都没区别。”

    “我这可不是调侃你,若你真有奇遇,或是我借他力让你身具神通,这都是不定之数,修行之法于你我而言并不困难,只是法中道门才是其中关窍所在。”

    我指了指他的胸口,笑着说:“心中有道,何愁无神威傍身?”

    我们回去的路上碰上了陈师傅,陈师傅似乎是对于陈远偷溜出去已经见惯不怪了,只是冷哼了一声,陈远也是退了几步,乖巧的跟在陈师傅身后。

    “小远这是被抓现行了?”单师傅似笑非笑,看样子是想看陈远的笑话。

    陈师傅却说:“总要有成长的时候,随他去吧。”

    单二叔叹口气,摇摇头,陈远却表现出很惊讶的表情:“爹……你真的不训我了?”

    我感觉出他有些欣喜的,但是更多有些惶恐,不知道陈师傅为何会做出这样的改变。

    “你已经十六了,在别的家族里这样的年纪已经可以出去独当一面了,我再怎么样管着你也不可能管你一辈子。

    等明小子都学会他该做的事情,你身上也轻松些,我好带你去学本事。”陈师傅有些感慨,他的背影也不似今早那般挺拔了。

    果然有鬼,我不由自主想到那片芦苇地,一个人的想法不可能一时之间无缘无故的改变。

    “爹可算是想明白了!”陈远拉着我的手,满眼都是欣喜,几乎要飘飘然飞到天上去了。

    陈师傅看陈远这样,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小子,我是少管你了,可不是管不住你,莫要在这里得意,以后有你的苦吃!”

    陈远根本没理会陈师傅这话,拉着我就在火堆旁坐下:“别管那两个老古板,咱们去睡去,下半夜可是我们俩的主场。”

    不过陈远那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我只是淡淡的说道:“你爹还是很疼你的。”

    陈远可能没发现,他说的续命十六年,而今他正是十六岁,这两个相同的数字就是在警示着什么。

    若说没有联系是不可能的,不然陈师傅不会处处管制着陈远,可能青阳城的大变故正是陈远命中一劫。

    “那你爹呢?”陈远突然问起来。

    “我爹?”我冷笑一声,“他对我实在是好,教我道理,授我法术,我曾经以为我有最好的父亲,到头来对我下手也是最狠的。

    天临城所有世家,包括我父亲,都是把我们当成仇恨的棋子。”

    “仇恨?”我这样说的不着头尾,陈远更疑惑了。

    我小声给他低唱起来,我路上听到的一首童谣,在孩童间传唱极广:“文刀引,武笔留,千古说不尽,天临弦歌休。”

    “这不是歌颂圣女的童谣吗,怎么和仇恨有关?”陈远错愕。

    我却跟他故作神秘:“明日找着机会了跟你说说。”

    “哼,卖什么关子,明日有本事再来对决,我肯定得揍你一顿,出气!”陈远似乎想要威胁我。

    不过这样没有气势的威胁倒还真是有些可爱了,我懒得理会他,向他伸手示意。

    陈远没领会我的意思,我跟他说:“你不是说过有助眠的药物吗?”

    陈远很心不甘情不愿的掏给我:“这不是还早吗?”

    我说:“我平时睡的浅,又有早睡的习惯,到时间了我就会有点困了。”

    陈远好声没好气的说:“少爷脾气。”

    我懒得理会陈远,侧身就缩一团准备睡了,陈远肯定要晚些睡,我感觉他的气息还是很活跃的,但是我实在有点困意,于是趁着药劲沉沉睡去。

    睡的迷迷糊糊,我张口想说话,但是喉咙里总卡着什么东西,接着感觉有什么东西覆在了我身上。

    我虽然清醒了一点,但是药劲还在持续,终究没能抵抗过药性,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只是意识沉眠前,我听到有人对我说:

    “我希望你要、自由的……”

    我好像在哪听过这句话,好像很远的事情了,我听见过有人对我温柔的说这句话,我控制不住自己,强烈的悲恸涌上心头,然后那人又轻轻的抹掉我的眼泪。

    我是在一片嘶吼声中醒来的,还有金属的碰撞声,我意识还有些模糊,但是声音听的越来越明确:“小远!醒醒!”

    陈师傅?这声音是他的啊,怎么如此焦急,我挣开尚未睡醒的眼睛,却意外对上了一只野狼泛着幽光眼睛,它的嘴上赫然叼着的是熟睡的陈远!

    我整个人寒毛直竖,瞬间清醒,强烈的杀意从我身上迸发而出,那野狼后退两步,然后身影疾速向后退却。

    “小远!”陈师傅怒吼一声,想要追上前来,却被好几个野狼扑去。

    我也是怒极,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牲敢在我面前抢人,可我眼神逐渐冷下来,看去陈师傅的方向,思虑再三,然后下定了决心。

    “疾风劲!”我掏出腰上的符,向着陈远消失的地方疾驰而去。

    可是那野狼对这地形太熟悉了,那半人高的草随处可见,将那个畜牲的踪迹全部隐藏。

    我感觉到草里的危险,便站在原地,冷声说:“你们这些孽畜,扰我清梦就罢了,还敢在我面前抢人?是不是我没在青阳城混,你们就以为什么人都好欺负了。”

    我向来出手狠辣,且又性子冷淡,但还不至于因此树敌众多,我的本事在年轻一辈中几乎无人能敌。

    我能让他们不惜性命向我父亲揭露我会傀儡之术的原因,看来也要让这群狼崽子知道了。

    “肃风!”狂风而起,草丛中的狼群全部现形,我轻轻吐一口气,他们全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只在等我的动作。

    我的心跳的极快,脚下生力,然后踏风而行。大约是我跑的太迅速,那狼群再来追我已经被我落下了一段距离,我略有得意,旋即又忧虑起来。

    围着我的狼群中没有那只叼着陈远的狼,他被带到哪里去了?

    跑了一段距离,我心中更是烦躁,这样下去我迟早耗光体力。

    就在此时,不知哪处崖上传来一声狼嚎,我心中大喜,身影瞬间消失,借着这短暂的传送之力一脚向那狼王踹去。

    那狼王倒飞出几米,然后就作攻击状,那身子压的极低,口中还传出低鸣之声,看来是我惹恼了他。我身上已经没了大半的力气,不过再要缠斗我还是有些底牌的。

    我一脚踹了陈远一下,他却睡得极熟,我也不再管他,蹲下来将他护在身后。危险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多了。

    “退下。”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身上的气势瞬间没了大半,那狼王低呜了一声,竟然头也不回的跑了。

    “知道你虽然没有登临权利的顶峰,只是这一身肃杀之气,越来越有家主之风了。”时溟含笑,从我身后走到我面前。

    我蹙眉,“你想怎样?”

    “你不该追过来的。”时溟跟我解释说。

    “陈远他上次被幻境影响,偷吃了山上的果子,陈师傅传信给我拜托我护佑陈远,这次他被带走是我的问题。你这次过来,难免染上些因果。”

    “当时情况紧急,哪里还想得到因果什么。”我身上的灵气全开,此时全部收回,倒是有种脱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