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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远好奇的盯着时溟看,脸上浮现出纠结,最终不情不愿喊了一声老师,我也走上前去喊了一句:“前辈。”

    陈远知道是他欠了时溟一份恩情,但是看他对柳家的态度,对时溟多少也是带了些偏见。

    时溟一副惊喜的模样,说道:“我和明公子相识于城外的破庙,不过是一面之缘,如今不想又在此相遇,真是缘分。”

    真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我面色冷了几分。

    “多谢前辈将祖父遗物赠与我,我尚还有些不明之事,能否请前辈与我单独谈谈,为我解惑。”我表现的很恭敬的样子,时溟也没法拒绝,而且他看上去很乐意为我解答的样子。

    我拉着他走了很远,远到确认没人能偷听到我们的对话,我才问他:“你和陈师傅是什么勾当?”

    他却故作不解,笑道:“你这是问的什么话?我听不明白。”

    “我那日送了东西给陈师傅,不见其人,我才刚一步回去,他就在我身后跟上来了。

    不管他是不是神赐者,能跨越空间的术法已经不是请神者能触碰的禁忌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你吧?

    那日青阳城外,你也是这样来见我的,是不是,前辈?”我步步紧逼,时溟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错,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为了陈远,你们还瞒下了多少事情,我从他们口中得知的消息不尽相同,只是那么些许的区别真要深究,就是天差地别了。”

    “原来如此,那我更好奇你为什么对一个才相识一两日的陈远这么上心?又是如何猜到这事也有我一份手笔在的?”

    时溟依旧笑着,但是他还是极为从容的态度,他心里早就知道我有了答案,却要这样与我打太极,想必也是不想回答我。

    “我敬你是前辈,但是这样设计他人未免也太过了些。”我有些不耐了,语气也充满威胁。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陈远到底——”我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千万种思绪在脑海展开。

    时溟既然早知道陈远的一切,那我应该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所以才会赠我手札!所以陈师傅的态度才会改变!

    “小家伙,急不可耐的样子也挺可爱。”时溟轻轻地笑着。

    “当年陈师傅与我在下面桃林相遇,我向他讨了个桃子吃,我看他面有难色,就帮他治好了陈远,代价就是陈远只能再活十六年,但是陈远能不能改命,全看他自身之劫数了。”

    “果然是你,我不过是想印证一下我心中所想而已,陈师傅说青阳城大劫将至,我早在打探城中秘事,只有你让我看不透,又加上陈远的劫数,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我就算把所有我搜集来的秘密告诉你了,也没有意义,你也救不了陈远,更救不了你自己。”

    时溟顿了一顿:“至于我……我并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堪,以玩弄他人命数为乐,我也只是为了见一位故人而来。”

    “而且我也无心去害你和陈远。这背后牵扯太多,我一时说不清,你只当我是个好心的过客就罢了。”

    我只得沉默,毕竟是我先招惹时溟在先,再加上时颜对我并不算客气,这却影响了我对时溟的态度。

    不,能有时颜那样的妹妹,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心人,尤其还是自己这样评价自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谁知道安的什么坏心思。

    我冷笑一声:“你既然要帮我,何不一帮到底?我外祖父的那本手札,我等不了那么久的时机了,我需要变强,越强越好。”

    “真是贪心的孩子啊。”时溟笑起来,明明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是我却觉得他格外的阴毒。

    他也不藏着,一指直点我眉心,巨量的信息涌入我脑海之中。

    “我传你这么多东西,也算的上你的老师了吧。”时溟还是那副笑容。

    “多谢,不过我已有老师,我便唤你一声前辈吧。”我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郑重的向他抱拳。

    这是该给时溟的尊重,我从不怠慢于我有利之人。

    他没回话,只是静静的往回走,我站直了,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脑海中还回荡着时溟留下的那句话:“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宿命。”

    真是个十足的谜语人啊。

    不过他没说对,我还在寻找自己命运的路上,一刻不曾停歇。

    吃饱饭足后,我们的这几日的修行也开始了,我们不需要再去干活,而是一心一意的跟着时溟学东西。

    我怀疑是时溟和陈师傅早就串通好的,陈师傅一开始就不是很看好我,对我和陈远的态度却从昨日见面后却大大转变,也不知道那两位聊了什么。

    “好羡慕你啊,能在这样阴凉的地方坐着,我可是要累死了。”陈远喘着粗气,从身上滴下来的汗都能流成河了,这时候还没盛夏,能热成这个样子,我笑着说:“是前辈教的好。”

    “那个家伙,他什么也没教你,你也不必太尊敬他,你就该狠狠的抓着他骂一顿,能从柳家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陈远恨恨的说。

    “他教我的和教你的不一样,我学的道法需要静心参悟,你学剑法自然要这样练习,虽然你有天赋,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基础。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想要请神,舞剑也是要领悟其中奥妙所在,才能请到神吧。”

    “你怎么知道请神也要练剑的?”

    “我看陈师傅使剑的时候,剑气剑意都凌厉非常,是个高手。

    而且我第一次进你家门的时候,陈师傅正在教你家老三练剑,剑式奥妙无穷,只是你家老三练起来没有一点剑气,行云流水的样子反倒是像在舞剑。

    我就在想可能陈师傅也不靠这样的本事吃饭,只可能为了请神而拿剑。”

    “好啊,我爹竟然背着我教老三学请神。”陈远有些生气。

    我不慌不忙的跟他说:“你怎么不转转脑子,你爹以前是教过你一些的吧,但是却特地请来老师教你,你觉得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说……老师比爹强?”

    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随口讲起来:“心中有剑的样子,剑中有心之所向,才能展露剑的威力,这就是剑心,剑人人都能使,但每个人举剑的理由都不同,剑心因此也不同,好好去练你的剑吧。”

    陈远显然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托着下巴低头嘟囔了几句,然后恍然:“我懂了!”

    “老师和爹的剑心不同,所以你也不知道,是不是?”陈远一脸欣喜。

    我没理会他,撇过头去,陈远又凑过来说:“等我有了剑心,自然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的人物。”

    他很自信的笑着。

    往后几日,直到快下山之时,陈师傅对陈远的成果相当满意。

    我每次瞟见陈师傅都在背地里含着笑,跟单二叔说:“该放手了,只等大人示意,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陈师傅还真是操劳,连让老大去叶家当下人这样的路子都能想出来,陈远这个傻子估计早就中了陈师傅的圈套。

    临近下山,时溟也是一个人走的,陈远虽然在未知的东西有点依赖时溟,但是对他还是十足的讨厌的。

    看他盯着时溟离开,窃喜的模样就知道了,陈师傅也依旧是对陈远板着个脸:“莫要以为学了点招式就洋洋自得,老师走了还在这里偷笑。”

    “是是是,爹快回家吧,娘估计想我们想的紧了。”陈远还是笑嘻嘻的模样,也不见几分变化,不知道这几天练剑学到了什么。

    我们是从芦苇地的传送阵回去的,与我之前猜的不错,只可惜两个传送阵并不互通,我和陈远被传到桃林之中,有些迷了方向。

    “诶,说起来,我这次练剑反而没有经常被拉入幻境,真是神奇啊,想必是锻炼了意念,那幻境也拿我没法子了。”陈远很畅快的说道,我却觉得其中不对劲之处更甚。

    我最后一次幻境恰巧是在发现时溟踪迹之前,然后与时溟相处几日,再也没入过幻境。

    即使是陈远的平安符都帮不了我,这时溟也是本事通天了,下次再见,还得向他请教一番。

    不,也许可能是个巧合,但这未免也太巧了些,说不定那些围绕我和陈远的幻境就是时溟设计的,不然这幻境怎么可能只对我二人有效?

    “这几日不知道怎么,感觉像是通窍了一般,做起什么来都通顺多了,还得感谢明兄和老师的指教。”陈远笑嘻嘻的贴上来,“我记得上山的时候你不是说手上的半个桃子不见了吗,我现在就给你摘几个下来。”

    说罢,陈远以指为剑,向天空挥出一道剑气,那桃树的枝丫摆呀摆,就摇下了几个熟透了的桃子,还有几个不长眼的往我头上砸,我捡了几个还完好的桃子,仔细打量着。

    忽的,我像是想到什么,时溟这个老匹夫,若不是我这下突然想到这个规矩,就要被时溟哄过去了。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陈远吓了一跳:“是不是刚刚桃子砸疼你了?我不是有意的,我去摘几个好了,你再等我会儿。”

    我拉住陈远:“你别去,这里的桃子吃不得。”

    “为什么?”陈远不解,我没有跟他解释太多:“我被骗了,可能这事情有些无关紧要,但是这桃子的确吃不得,我们要听你爹的话。”

    时溟曾说,他向陈师傅讨了个桃子吃,但是山神的东西,就连陈远都吃不得,陈师傅连自己儿子都不给吃,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就算是陈师傅善心大开,或者是说脑子进水,在这里请示山神,为时溟讨桃子,值得吗?就陈师傅那个古板的性格来说,大概也需要时溟操控他才有可能吧。

    “明兄,你怎么低着头都不说话啊,是我惹你不开心吗,我哪里不好你可要指出来啊。”陈远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我才渐渐的平复一下心情,笑着对陈远说:“刚刚想起有两个疑惑忘记请教时溟前辈了,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请教请教。”

    陈远这才松口气,又叮嘱我道:“若我惹了你不开心,你只管说出来便是,可别藏在心里,不过我一些小毛病,要改掉是极简单的。”

    说罢又自行岔开了话题:“要回家了,别想那些复杂的东西,我娘肯定做了好吃的,我们赶紧回去,不然我爹先回去了又该念叨我们。”

    一路上回来时,也没有出发那般声势“浩大”。

    回家时陈姑正在门口张望,看到陈远跑过来,连忙上前拉着陈远:“好生叫娘担心,你性子这么调皮,你爹都管不住,在山上有没有惹出什么祸端来……你瞧你才出门几天就瘦了,不过精壮了些,像个男人了,快来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这陈姑看起来是真溺爱陈远,只是陈师傅刀子嘴豆腐心,我看着陈远被拉进去,我也跟着进门。

    看着陈姑对陈远关切的模样,我反倒松了口气,陈远性子率直,又如此单纯,也只有这样的爹娘才能教出来这样的儿子。

    “二哥,饭盛好了,快入座吧。”稚嫩的声音响起,正是陈家老三,看起来十岁出头的样子,相当乖巧的模样。

    “不等爹他们来吗?”陈远不放心,问道。

    陈姑却按着陈远坐下:“等你爹做什么,那老东西,估计要和你二叔喝几杯,又或是什么要紧事,我们先吃,明小子你也坐,多吃点。”

    “好弟弟,你去帮哥哥拿些果酿来,庆祝一下。”陈远笑嘻嘻的吩咐着老三,老三很乖巧的跑去拿东西。

    陈远才转过头很得意的说:“看吧,我家老三,超级乖,喊他做事一点怨言也没有。”

    “你倒是少爷脾气,叫衢儿伺候你,等你爹回来了又要训你。”陈家老三叫陈九衢,后来听陈远说过,老大叫陈京。

    “这有什么要紧的,我累了几日,老三自然也是体恤哥哥的好弟弟。”陈远这时颇具几分混世魔王的味道了,“上,先给娘倒一杯满的。”

    陈九衢拿过酒,给陈姑满上,又小步子跑过来,将酒递给陈远,陈远一手拿过我的杯子:“这一杯,我亲自给你倒,敬你,你也算是我半个老师了,我们碰个杯,一口饮了,才痛快。”

    说罢陈远又给自己满上,举起杯子就往我手上撞,然后仰头一口喝尽。我笑了笑,这杯酒,敬我结识的第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