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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陈远带回家,料想的修罗场倒是没有发生,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陈师傅也没提,陈远也没说话,一切又回到了平静的日子。

    也不算平静,因为又快要上山了。

    两月时间如白驹过隙,我心中更是紧张极了。

    如今临近元月,沈情那边还没消息,心剑不出,我和陈远的劫难就要来了,实在叫我心慌的很。

    陈师傅这次拉了我和陈远去谈了天:

    “时公子说,此次劫难在即,很可能你们都要丢了性命,再加上这几日大雪连天,我已经通知了所有请神者,让他们不要上山。”

    “而我们,则是要登临观星台,行请神之礼,这样才能为你们争来一线之机。待到青阳城劫难来临,这份运势才能护佑青阳城。”

    陈远点点头,算是知晓了这次的事情。陈师傅递过玉兰钗给陈远:

    “这里有一套请神用的衣物和法器,如果我没能上去,就由你来,其他发生什么都不要管。”

    说罢,递给我一把匕首,这是陈远钟爱的那把,原是给陈九衢的:“小远有怜取剑,这把匕首就给你。这把匕首名为见血封喉,也是柄利器,用好了也是一大助力。”

    说实话我心里难免对陈师傅生出隔阂,也不知道为何要赠我这把匕首。

    陈师傅看我这模样,就说:“我知道你心里疑虑,但我更信时公子的选择,你真是穷凶极恶之徒,他是不会选你的。”

    我看向陈师傅,果然他是不信我的,若不是时溟,我叹了口气。

    陈师傅离去,我拿着这匕首,心中忧虑更甚,陈远知道我忧心什么,拉过我的手,拇指在我掌心摩挲了几下,温声说:“不必担心。”

    我摇摇头,说:“我去找时溟,这老家伙肯定知道什么,但是又死也不开口,真叫人心里烦躁。”

    陈远跟上我:“我也跟你一起去!”

    我推了推他:“这也要跟着我做什么,我就怕时溟见了你心里又顾虑太多,更不肯开口了。”

    陈远只得作罢。

    但是没了他在旁边说话,我心里反倒更加胡思乱想起来,只觉没几步路就到了柳府。

    柳家的人知道我,也没去禀告他们家主,就直接引我去见了时溟。

    时溟见我来了很是诧异,不过旋即笑道:“我就知道你要来找我,没想到这么快。”

    “我心里没个底,不来找你找谁。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没得怨处,早知道你是个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我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这激将法可对我没用。”时溟笑道,“早有事情要跟你说,只是你来的巧。”

    我笑骂道:“还说不是我的激将法管用!”

    “的确放心不下你,这倒是真的。我有一秘密不曾仔细说与你听,现在倒是个机会。”

    “我就是陈远口中的上大人,不过那是我的前世身,我本是该死之人,早该神魂俱灭,却被人用秘法转世,得了凡人躯体,只不过依旧遭了劫。”

    “我尚有未竞之业,实在放心不下,但好歹也算是半个神,连通天地气机吊着我这一口气还不在话下。”

    “我恢复记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大半的力量混着身上残存的神之气息强行掌控了阳珠。”

    “扶光对我早有怨怼之心,我这样一做,他宁可将自己一分为二也不愿为我所用。于是他借着你母亲的躯体将我那份气息化作新生儿降生世间,也就是你。”

    “你身上有我的力量与气息,只是尚在封印之中。”

    我被时溟一番话给惊呆了,先是他那至高的身份,再到我的身世之谜,几乎将我震到大脑空白。

    我脑子糊涂的厉害:“所以我是谁?我是阳珠?”

    “嘶……你这个问的有些奇怪,不过总而言之,你本身便是即墨家的人,尽管我和阳珠都是留了本源在你体内的。”

    “有时候我觉得你像极了扶光,因为你对我多少有些不喜,但是行事上又和我相像,更重要的是,你身上还有第三份气息,我便是为了这一份气息,无论如何都会保下你。”

    我并没有在乎自己身上的诸多秘密,眼前让我焦急的更多是关于阳珠的事情:“陈远就是另一半阳珠?”

    “是,真正的陈远早就死了,我看陈剑锋可怜,正好那一半阳珠也意动了,就吞了陈远的魂魄,比起你他更像扶光些。”

    “他不像。”季渊插了一嘴。

    时溟被季渊逗笑了:“你又未曾见过年少时的扶光,你怎么知道不像?这性情可是同那时的他如出一辙的。”

    季渊倒没再接话。我倒是没搞懂季渊怎么没头没尾的来了这句。

    “我知道你想心剑想的紧,但是心剑只能在阳珠之后出世,这次就得靠你自己的本事了。”时溟转而对我说道。

    “阳珠合二为一的结果是什么?”我更在意这个。

    “大约是你们俩会死一个。”时溟淡淡的说着,我却紧张的起来。

    “你莫慌,这世间有法子可保你们都活下来,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我和陈远约定过了,反正你们这件事的结局肯定有我一些手笔在里面。”

    我松了一大口气,时溟又笑起来:“我让他守口如瓶,他还真是做到了,不过白让你担心了这么久。这倒不是重点,我另有一事托你去办。”

    “果然要来使唤人的,你就说便是。”我心情大好,就不再和时溟计较。

    “沈情的身体拿去练了心剑,但是她魂魄还是在的,她想成为剑灵,她哥哥怕是不同意的。”

    “她前世是陆家的小姐,不过出了点事,所以散了三魂七魄,有一魂一魄逃到了我手里。”

    “当年你大姨求我救她,但是阳珠不肯选择她,我只能将心剑的剑胚和那一魂一魄丢给了她。如今陆家的家主与我有了约定,我自该给他带回去的。”

    “等她心剑炼成,你就用手上这匕首毁了她的魂魄。她前世是个厉害人物,这匕首伤害不到她那一魂一魄,所以那一魂一魄必然要借着这匕首的神性来温养自身,到时候陆家的家主会亲自来取走这东西。”

    我有些为难:“我才答应过她……”

    “你答应她也没用,阳珠又不能驱使心剑,更何况除非是天地至宝,不然这片天地规则是不允许有剑灵的。”

    “这阳珠为何不能使用心剑?”我疑惑。

    时溟叹口气说:“混沌初开,气分阴阳,阳珠最开始只是阳珠,只是人族繁衍,渐渐才有了心剑的形成。”

    “这把心剑不是阳珠的心,阳珠行走世间,有了自己的心,所以心剑不能为他所用。”

    “这沈情对我也有些恩德,我前些年在青阳城的时候,她还赠了我一串糖葫芦。我知道她和你的约定,但是凭她的性子应该不会怪罪于你。

    “她前世也是这般凄惨,是我亲手杀了她,没想到再来一世还是这样的惨状。”

    时溟没头没尾的说了很多他和沈情的事情,不过我倒是有些感慨。

    “她余下的二魂六魄也是我帮她凝成的,所以你和沈情倒也不全是因为血脉的关系才觉得心里亲近吧?”时溟问起我来。

    “是她觉得我亲切吧,我倒是没有刻意去贴近她。”我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

    时溟却笑:“还说没有,那几日忙里忙外的,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往她房里跑。”

    我面上一红,的确是这样,果然是无意识的就亲近了她了,难怪我还觉得沈情和我有些兴趣相投,我又叹了口气。

    时溟却没再说起沈情的事情,反倒聊起了陈远:“你觉得这人如何?”

    说起陈远我倒觉得有讲不尽的事情:“以前看他总归是片面了,他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这句话说完,我话便一顿,再也想不出要说什么来。

    “他是个外热内冷的,也不知道学了谁,扶光却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时溟说到这里一顿。

    我便打了岔:“我瞧着也不像,倒是我,应该是更像你嘴里说的那样的人。”

    “你这是怀疑我?”时溟挑挑眉,“我倒真觉得是我那点本源作祟,毕竟上面存了点神之气息,那东西说的好听,到底有些绝情断欲了。”

    “我总觉得你是在骂我无情。”我笑了。

    时溟解释说:“我可没说错,到底还是封住许多感情的,虽然有,但到底都比寻常人弱上一些。这倒还好,来个没心没肺的都可以这样,可许多人该有的欲你都未有心思,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许是我还小。”我面露尴尬。

    “你身上可不止这些,继承了欲之花的真魔之力,虽然有滔天的魔气,戾气却不显露半分,连魔性都冲淡了好多。

    说你有魔性又不显,说你有人性也并非全是如此,身上也没有神的半点气息,倒是个四不像了。”

    我皱眉骂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于你又无碍,只是苦了别人了。”时溟笑道,“这又是好事,怕你成了我这样伤春悲秋的人,到时候落下了心病。”

    “利弊齐在,倒也不影响什么。我心中有了定数,就要先回去了,免得我走得久了,陈远那家伙又要想我。”我起身向时溟告辞。

    时溟却揶揄说:“倒也没有苦了别人。”

    我还不是蠢,自然知道时溟说我和陈远之间的事。

    于是我回道:“你也只说这感情到底是被压住的,我和陈远一见如故,都是拜把子的兄弟了,也不至于为了你,这点兄弟之谊也不顾了吧?”

    时溟瞬时目瞪口呆。

    我走了出去,还是听见了时溟在那叹气,也不知道在叹什么,不过弄清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我心里到底还是舒坦了。

    我一回家,进门时陈远并没有出来迎我,我就猜到他定是在我的房间里。

    果然我推门他就在我床上躺着:“在我这边住惯了,都不知道回自己房间了。”

    陈远有些尴尬的起身:“这不是睡惯了吗?你怎么就回来了,我想着天色还早,你跟老师还要叙叙。”

    “我跟那家伙有什么好叙的,他还是不肯说,倒是跟我讲了些其他的事情转移我注意,我还不知道他那心思,抛出一些次要的事情来我都能被他耍的团团转。偏生他还什么都知道,真叫人气不过。”我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陈远支支吾吾应了两声就回了自己房,我颇有些得意,两月前就催他回自己房里睡觉,越发蹬鼻子上眼,我这几日对他略有不悦,就没再来招惹我。

    谁知半夜那家伙又偷偷摸上了我的床,我睡的正迷糊,就一把被人扯进怀里。

    我正要发作,陈远就说:“好明兄,我已经两夜没来你房里了,如今天寒地冻,一个人睡可冷了,两个人也好取取暖。”

    我心中一动,我这身体御寒之力越发差了,于是也任由陈远胡闹了。

    后来的事情倒也不重要,无非是准备上山之需,不过经了上次的事情,我们也没再用内城的石碑传送,路数都是一样的,但是却要往山的更深处行进。

    山上风雪极大,明明还出着太阳,我不禁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太阳作何用。”

    陈远笑着跟我解释:“这是晴雪天,等到了今晚就是晴雪夜,晚上的月亮极是好看,正好今日十四,再过两日就能看到又大又圆的月亮了。”

    听陈远这么一讲,我心里不知道为何总有一股隐隐不安的意味,我拉着他的手说:“你别离我远了,我总担心你。”

    陈远笑着应了一声。

    我们继续往前走。这里风雪虽大,但是路还是好走的,一步一步踩下去,我也不怕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