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焦急,陈师傅已经凝好剑招,直奔陈远而去。
我心中一横,甩出手上的梅花镯,竟硬生生挡下了那惊天动地的剑招。
我冲过去又捡回了那梅花镯,镯身竟没有一丝裂处。
陈师傅骂了一句妖孽,就冲我而来,陈远也是飞过来挡在我身前,我才瞧见他手里那柄断剑。
想必是被陈师傅劈断了,难怪刚才用出那样的招式,是想要毁了陈远的身躯!
我冲陈师傅骂道:“你怎么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你用我儿子做挡箭牌,难道我会因此心软吗?反正我儿子早就死了,今日你连同这傀儡就一同死在我剑下吧!”
陈师傅喝道:“斩天剑!”
那剑上散出威压,竟叫人有些动弹不得。陈远则死死将我挡住,张开双手,连一丝剑气都不曾落在我身上,我心中焦急,这剑势凝成,我怕就要葬身于此。
我想要推开陈远,但是这家伙怎么也推不动,我暗骂,不知道哪个不长脑的人炼了人傀,就下了死命令要这人傀白白送命在剑下!
我只好又掏出两张空间符,只是身形一闪,就落在了不远处,将那剑招躲过。
我缓了口气,嘴角不禁流出鲜血,我往肚子里咽了几口,再次催动了欲之花,既然幻术没用,那就亮出我最后的底牌了!
“魔族的孽种!”陈师傅目眦欲裂。
我顿时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想要……”我舔舔嘴唇,“想要血。”
我踏风而行,一招鬼步掠至陈师傅身后,就要趁势踢爆他的脑袋,但是陈师傅身经百战,早就察觉到我的动作,双手一挡,只是飞出百米开外。
我冷笑一声,我早已不是被咒术压制的那个我,如今实力恢复,气血在时溟的帮助之下更胜从前,能驾驭的魔气更多也更强大!
我身形闪过去一瞧,陈师傅的左手前臂,一截白骨森森的露在外头,他见我走来,那还管伤势如何,举剑就要做进攻之势。
我笑起来:“逼我用了真魔之力,还以为能逃得脱吗?我在族内只用过一次堕魔的力量,就有二十多位长老来追杀,如今得了这样的力量,你再厉害也逃不过的。”
“我不是要杀你。”陈师傅的语气格外冷静,然后身影瞬间消失不见,我暗骂遭了,他的目标,是我身上追来的陈远!
我虽然有了真魔之力加持,鬼步也到了极限,也只能勉强跟上陈师傅的步子,我心里懊恼,早该知道,堂堂的剑道第一天才,怎么可能在身法上没有些底牌!
剑法本来就是唯快不破。
陈师傅的剑刺入陈远的胸膛,我的手也贯穿了陈师傅的心脏,他几乎是当时就咽了气,倒地不起。
我感受着手上血液的温热,赶紧停止瞳术,然后催动了包里的那片玉竹叶,这东西静心安神,能抑制住我的魔性。
只可惜我虽然获得阳珠,却完全感应不到如此宝物,否则凭阳珠的力量,更胜这玉竹叶一筹。
我拔出陈远胸上的剑,那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愈合,我有些震惊,看来玉蚕还在他体内。
陈远却突然跪下,朝着陈师傅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
我一时错愕,难不成人傀也有自己的情感?可我并未在思考过多。
陈剑锋毕竟是养了陈远十六年的亲生父亲,却要来杀他,而我又为了救他成了他的杀父仇人。
我蹲在他身边,沉声说了句:“对不起……”
不过我又拍了拍他的背:“反正你也是一具人傀了,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自嘲的笑了一下。
我搜查了这一圈,把符篆和令牌都收起来,确认没留下痕迹,又把身上的血擦一下,不至于留下印记,方才满意。
这片桃林残存着我留下的魔气,刚刚这里一场战斗不知道有没有人窥见,我做完这些事就拉着陈远直接往隐蔽处跑,入了城也是躲躲藏藏。
虽然这时候夜深无人,但是还是谨慎为上。
时溟早在房里等着我的到来,我却没瞧见季渊。
我只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溟揉了揉脑袋:“陈远自刎了,他不肯接受那股力量,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总之就是我把他炼成了傀儡。
这是我的独门秘术,可以保留他的魂魄意识,但是达不到以前的水平,他现在五感都有些不全,我还在给他测试,他就突然冲了出去,我就猜到是你出事了。”
我听到陈远自刎时心中火气就盛,一听到他魂魄意识都还在,我就往他脑袋上抽了一下:“蠢货!”
“陈远不能开口说话,但是能写字,他房里有些纸笔,不如你们先去聊聊?”时溟说。
我却狠狠盯着时溟:“阳珠呢?”
时溟面露难色:“阳珠真要来说算是你的本体,它已经与你的身体融合了……我倒不如从头给你讲讲。
你的本体连同灵魂本源一分为二,但是你的那份本源占据的力量,它的目的只是为了压制我的本源力量,真要去算陈远才是真正的阳珠。”
“扶光,也就是陈远的前世其实就在陈远体内,你在观星台看到的只是他的一缕执念,被你险招战胜的那位告诉我,他的意识只寄生于陈远身上。”
“具体能感应阳珠的只有陈远。”
陈远这时候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阳珠在明兄体内。
“事情蹊跷就在,扶光的执念临死前用那一剑,将你的本源抽了出来,你和陈远本该一同消亡的,可为什么完整的阳珠在你体内?”时溟盯着我看,想要从我脸上看出些端倪。
我皱眉:“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更何况之前你找我说,我身上一半是你的本源,一半有阳珠的本源,就连那执念也要分辨出来我到底是你们谁的转世,所以我还想问问我到底是谁?”
“你身上……是他的布局吧。我实在想不通,也看不透。我早就是风烛残年,哪里还能堪破这样算计的本事?”时溟自嘲的笑笑。
“你就是不想花心思。”我白了他一眼。
“我倒是想逍遥自在。”时溟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因执念苟活,就永远放不下这份心,不过我想着倒不如都随你们去,毕竟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我倒想知道你原来的意思是什么。”我说。
时溟却笑:“你都猜到了,难道你不觉得我这个方法妙极吗?我给你那梅花镯,里面可是大有玄机,我还担心你真去要了陈远的命,反正你心思比我活络,想的自然要比我多些。”
“我想的都不如你的好,就算杀了他于我最有利。”我摇摇头,“但是最后你还是没算到我们的结局,而且也没算到陈师傅竟然在半路劫杀我。”
“我本来要亲手了结他的,但是我杀了单垣,已经暴露了行踪。”时溟眼中杀机毕露。
“他以为是我杀的,甚至连陈远都以为是我炼成人傀的,我可替你背了这两口锅,”我对此颇有怨言,“所以你为什么要杀这两人?”
“天机不可泄露。”时溟笑着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同陈远说过,因为这是他身边的人,到底还是要给他说明白,不过你可想着去问他,这种事要时机成熟才能告诉你的。”
“反正风水轮流转,说不定你替我背锅,我也要替你背锅。”
“说起来,”时溟看向陈远,“如今阳珠回来了,借着阳珠的力量,陈远,你似乎多了样本事,说来看看?”
陈远写个“视”字,我有些惊讶:“那你没有阳珠都是凭什么来看的?”
陈远写下灵气二字,我点点头:“想必你也是能修炼了。”
陈远摇摇头,写了个:不喜。
“阳珠的力量全封在他体内,”时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本来夺来本源之时就该彻底融合的,许是那时候阳珠没在他体内,但那份意识却操纵着阳珠,所以才生了那样的波折,我倒是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他颇有兴趣的又看了我两眼。
“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该问这个呆子。”我又笑着指向陈远。
“他是对我死也不开口的。”时溟白了陈远一眼,又看我说,“你在柳府住几日,应识那边也不要你去打些个招呼,我知道你是个冷性子,看不上眼的全都当空气瞧。
沈情那边心剑已成,不过召剑还得要些个仪式。等陈师傅发丧前我跟你说一声,你带着陈远回去一趟,不要让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切记,此次阳珠的事情本该只有你二人知晓,如今我为了这事又牵扯了不少无辜的人进来,加上你那四溢的魔气,只怕青阳城也安稳不了多久,你只需独善其身,拿了心剑便脱身走吧。”
我点点头,就让陈远带我去歇下。
陈远还是如同以前一般带我去洗漱了一遍,然后引我去了房间,我一进就知道这是他的房间,摆设都是按他的风格来的。
他拉着我去了案上,掏出纸笔来,急急地要去磨墨,我抢过他的墨就帮他磨,然后催他说:“有什么就写,不然我可要罚你写检讨,白给你留的机会竟叫你这样糟蹋了。”
陈远皱皱眉,写:你知道我不喜欢。
又在下面写:我以为你去了。
“也是,你不知道南域的东西,更不知道我身体里的秘密,时溟那老家伙也不跟你说明白……”
陈远这时候皱了皱眉,然后面色凝重的写下:他不会说,因为无论何种结局对他影响都不大,他若真想我们二人谁活下来,只要认定了,就会不惜一切代价。
我若一死,脱去人身,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天地轮换无人替他主持大局,万象笔星罗棋无法脱身,只有阴阳珠可用,除非惜时剑能产生灵智。
“原来是这样的秘密,难怪怎么问时溟都不说。”我笑道,“你怎么就告诉我了?”
陈远咬了咬笔杆,写了个百城会。
我沉吟一声,问他:“你没有想与我说的吗?我事先还担心你要因为这事同我闹翻了。”
陈远犹犹豫豫的,写个字就顿一下好久,磨了小半刻钟,才写完,我一瞧,他竟写的是:我知道你有私心,为什么不独占阳珠?
我没想到陈远这样问,略微思索了一下:“那道执念也这样怀疑过我,我当时的确是动了这样的心思,但是你也知道我是有私心的,更何况我和你拉过勾。”
我看向我的小拇指,补充了一句:“虽然这承诺对我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陈远放下了笔,大约是被我这话伤了心,我笑着看向他,又摸摸他的脸:“这人傀的身体到底不好,都瞧不出你的表情来了。”
陈远依旧没有动作,我觉得无趣,就问他我今夜睡哪,陈远竟然局促起来,然后拿起笔写:这儿,跟我。
我皱眉:“你这是跟谁学的,我只知道那些刚懂些事的爱缠着人一起睡,你如今都这样大了,怎么还学这一套。”
陈远低着头写了季渊的名字。
“当真是不学好。”我骂了一句,也不跟他计较。
我虽然除了咒术,不再常觉得疲惫,但是到底不是铁打的身躯,看见一切都算是尘埃落定,也只想赶着去休息一会儿。
陈远熄了烛火也上了床了,习惯性的抱住了我。
我这时候灵光一闪,拉着他的手又探查了一番,果然在他体内发现了一团封住的力量,那力量与我的心窍遥相呼应。
果然阳珠的本体在我体内,我不禁头疼起来,只是何时去了我心窍,这又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还有背后那些秘密,仔细想来绝对也没有字面上的那样简单。
我伸手抱住陈远,你会不会是我值得信任,值得交心的那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