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应识所列罪状,唯一跟正确答案挨边的第三罪也才对了一半。
第一条罪倒不用说,可轻可重,关键不是时溟做的。
但是这第二条罪,我真怀疑时溟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事惹了柳应识,要惹的人这样胡言乱语。
不过我看向那些窃窃私语的人,他们似乎几分怀疑几分相信,若是于这些人而言,就是一个有待商榷的真相而已。
柳应识此时又说:“相传冥河之下直通魔界,有欲之花开放,这欲之花能产生魔气,也可催动魔气,尽显妖魔恶念。
我虽然不曾得到这样的魔物,但是我也有法子让此妖现出他的身份。”
众人一听魔族字眼,便群情激奋,高呼:“荡除妖魔!荡除妖魔!”
柳应识掏出了一把匕首,我看不仔细匕首的特别之处,也感觉不到上面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时溟极是失落,问他:“……为什么?”
柳应识高声说道,但是不知道是在回应时溟还是在跟下面的人群解释:
“众位知道,我柳应识与此妖情同兄弟,但是各位也知道我在青阳城的作为,我今日便为人族大义,斩去手足!”
然后那匕首便飞入了时溟胸膛,时溟惨叫一声,那声音不知是在痛呼还是悲号,但是在场之人几乎都看到了时溟眼中的赤芒。
“这血脉力量……他一定是魔族中的领袖!!……”人群里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道惊呼。
“可是孽妖怎么可能身负魔族王室血脉……”身边有人高喊起来,然后好几人就回应他:
“你蠢!魔族比孽妖更为邪恶,只透露出孽妖的身份,下场或许还好些,这魔族隐藏在此,肯定另有所图!多亏柳家主慧眼,不然就要这魔族逃了!”
众人高呼:“诛灭邪魔!诛灭邪魔!”
我感觉时溟的身体颤抖的厉害。
柳应识此时也不敢置信,他这一匕首下去,竟捅了个魔族出来,但是他还是很冷静:“诸位,我已向天临城求援,此番抓得这人,应该押送天临城……”
群情激奋:“当场诛杀!”
这事态已经不是柳家主一人能压住,那些厉害的已经不顾阻拦往台上冲了。
不过场面很快被震住,城主府一行人披着白袍站在了台上。
“诸位!我青阳云氏,行城主之责。如今柳家主查出魔族身份,居功甚伟,我们本意是将孽妖关押至天临城,但是他魔族身份显露,也轻易杀不得,我们要查清他潜入人族的目的,查清潜伏人族的魔族数量……”
“杀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群乌合之众,逃了一些,大半的人都冲了上去,想要砍杀时溟,毕竟他现在这样虚弱。
“你们会后悔的……”时溟的声音不大,但是我却听的明明白白。
那云氏族人想要出手,已经来不及了,这里的人已经逃出去一些,我皱了皱眉,催动了梅花印信。
那群贪生怕死之辈,做我口粮我还嫌弃他们味道不好。
我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跳的厉害,逃了几只小虾米,不过这里的人还够我大餐一顿。
时溟的眼睛哪里还是赤红之色,那金色的光芒极为耀眼,云氏的人脑子都已经要转不动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明明显现了魔族的气息,怎么可能又转换成神族!”
“诛魔匕只能激发我体内的魔气啊。”时溟的声音很轻,已经是虚弱至极。
我布下的天罗地网已经成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掌控局面,哪里还管的上慎重行事?冲上高台便站在了时溟身边。
我笑着看向他:“怎么如此狼狈?”
此时时溟的身躯彻底变换,赫然是观星台上我见过的神族模样。
众人要逃,可却都陷入我早已设下的幻境之中,那些还镇静的守着时溟的人,我却不能将其拉入幻境,除了云氏的人,想必那些人几乎都是佼佼者,我甚至还看到了天临城的面孔。
“你是神族又如何!不知道哪里窃来的血脉,你在城内的所作所为,可称不上神族的做派,我今日就要替人族杀了你这罪神!”
突然一人站了出来,身后跟着数百人,发出撼天动地之势。
那人剑指我道:“我观你也算是人族的中流砥柱,怎么如今要站在邪魔那一方?真是枉生为人!”
时溟皱眉,身上神族的威压尽数展开,这是我第二次感受这样的威压,比之神剪更为恐怖,我几乎要跪下去,连头都抬不起来。
时溟说过我体内有他的力量……我赶紧运转周天,身上的威压才消了大半,不过这样强大的压制,我想要反抗来都极为困难。
我抬起头看向时溟,却忽然被时溟迷住了眼,他本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本来就美的雌雄莫辨,但是他的眼中……
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陈远的声音响起:“别看。”
我却拿开了他的手:“已经晚了,陈远,你最好别拦我。”
我并没有回头,身上的杀气随着时溟气息的减弱,逐渐凝实起来。
时溟的压制已经减弱许多,他那时看向我和陈远的方向,明明是想要我们带走他,可是他没猜到,我已经动了杀心。
更何况他藏着我眼中的力量因着这一眼,便催动了欲之花的力量。
我看向时溟纤弱的脖子,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但是现在还不是对他动手的时机,就算我出手了,接踵而来的危机也不是我能应对的。
我走到时溟身前,看向匍匐的众人,然后笑嘻嘻的向各位介绍起我自己:
“各位好,我是天临城即墨家的公子,如果这城内没有其他魔族的话,那我应该才是最正宗的魔族吧?柳家主,你猜错了,真是可惜。”
我蹲下来看他,柳应识也抵抗着威压对上了我的眼:“是你!”
“是我,我记得我在沈家也算大放光彩一回,你怎么不邀请我来?难道是因为我和时溟的关系吗?”我笑着问他。
不过我语气又一转,“我倒是谢谢你没邀请我,不然我身份就更引人注目了,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设下幻境?”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起身看向时溟,笑着对时溟说,“能让我贪这一回,还能顺便救你,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好事成双?”
时溟冷着眼:“下面那群人当中,还有无辜之人。”
“无辜?看到你魔气被激发,又看到你神族的模样,已经不是无辜之人了,就算你想要救又如何,你明明已经虚弱的不行却强行激发神族的血脉,等你再次虚弱下来,这里就是我的天下了。”我笑着说。
“你当真是狼子野心。”时溟说,“不过这次……我还是愿意去相信……”
时溟向我笑了一下。
我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用灵力将他一捆,时溟也算是认了这样的结局,但是那威压却不曾消失,我意味深长的看了时溟一眼。
我召来了惜时剑,这剑上次被我使用,已经留下了我的气息,若不是早已认了时溟为主,我当真想抢过来。
我掏出了一张符篆,因为我并没有大范围的攻伐法术,信香符顶多借来一丝力量,想要亲自使出大范围的剑招,只能用这请神符了。
“诸天藏地,元升灵行,星雷千尖,万豪星明,脚踏凡尘,剑光诸灵,微臣拜请,急急如律令。”
感受到身体里澎湃的力量,我心神一动,一脚踏出一道剑阵,这剑阵范围极大,竟盖住了半座青阳城。
心中奇异之感再现,我蕴养剑势,势出,剑气如虹,这凌空一剑,直接斩去数百人性命!
请神之力消失,我抬头看向漫天的血雨,张开了双臂,这空虚又满足的感觉真叫人着迷。
我转身背起了时溟,时溟昏昏沉沉的将陈远的躯体收了起来,我侧眼看向柳应识的尸体,也心念一动收了起来。
我知道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带着时溟就往藏白山方向跑过去,虽然请神之后身上的力量都被掏空了,但背着时溟逃走还不在话下。
只是背着时溟脚步急促,脑子里却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好像这一幕,曾经上演在千百年前……不对,陈远带着我往虚白山去,也是这样匆忙。
我一路探着小路,脚上的步伐越来越快,我那道剑阵范围太大,想必已经惊动了许多人,到时候他们发现柳府被血洗,势必全力搜寻我。
时溟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身后传来:“为什么要杀人……又为什么救我?”
“我需要血,我化身魔族的时候一直在克制,因为我不能暴露,现在我不需要隐藏了。时溟,你该庆幸我是个没有目标的人,我甚至许下过希望自己没有未来的愿望,”
我冷冷的说:“否则,我一定会毁了你,上大人。”
“至于救你,大概是因为我们之间太多的纠缠,因为陈远的事情,你也算是他的恩人,不然你对我来说太无关紧要,而且我觉得我应该恨你的。”
我语气平淡的诉说着“更何况我前些日:子来的变故全有你的算计,我不喜欢。”
“恨我?是什么。”时溟说,他应该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连一句话都这样简略断开。
“我恨你毁了陈远,是我喜欢的那个,而不是现在的这个,倒不是说现在的这个他我就不再偏心了。
我不想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当时你阻止了他,他就还会是那个少年,就算陈师傅去了,我也会让他成为一个率性而为的少年。”
“原来是这样。”时溟轻笑一声,又猛的咳起来。
我沉默着,最终还是遵从着本心,讲出那句话:“我知道我怨你没用,这是我们的宿命,是无法改变的,可我就是讨厌你,就是没来由的讨厌。”
“你既然是神,为什么连结局都无法改变?可我又痛恨自己将一丝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啊,越说越觉得你真讨厌。”
我吐出一口浊气来。
时溟却说:“抱歉,我没能守住你的少年,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他是陈远还是扶光。你恨我是应该的,我也恨我自己,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无能些。”
“可我唯一不后悔的,就是让陈远明白他想要做的,他并不是只是因为自身那股强烈的感情而跟在你身边的,所以在他继承扶光的一切之后,他还能不顾一切的选择你。”
“你成为了阳珠,但你不是扶光,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你身体里还有他的手笔。
反正你就是你,所以你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甚至只是初次闯荡世界,要想知道我说的这些,对你来说还太过困难。”
时溟说,我能感觉他的语气轻快了些,“好歹我没有错选,你对于爱还是存了几分尊敬,不会轻易去承认。”
“为什么选我?”
“是阳珠替我选了你。”时溟解释。
“我当初察觉到天地隐隐有要变换的气息,所以创造了一个可以杀我的……神,那个神很强大,足以撑起成为下一任我的职责,但是扶光不接受这样变故,执意带走了我。”
“我们是天地初开就在一起的,说我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不为过,但是我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所以我逼他杀了我,他估计也跟你一样恨我吧。”
“阳珠的本体才是至宝,力量虽在陈远体内,但你才是其中的主导者,而且阳珠自愿归于你心窍,这就说明你也有了能杀我的力量。”
“原来杀你还要这么多要求。”我嗤笑一声,“这和阳珠选择我有什么关系?”
“你猜猜?”时溟伏在我耳边上,轻柔的声音像羽毛落在我的心上,挠的我心里痒,我侧头去看他,又赶紧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