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绵延后的一座小山丘。
冬日天凉。
别处枯木落尽树叶，偏偏这个山丘绿意盎然。
箭头指向山顶。
江知间摩梭着手里的大荒剑柄，“十三巷子口的槐树也很茂盛。”
那是林鹿第一次来安和府城。
给江知间他们做了一顿不算美味但绝对记忆深刻的饭菜。
如今再见面刀剑相向。
小路四周开满鲜花。
祥和的氛围下却有一股子浓重的尸臭味。
箭头指向山顶的洞口。
蹲在枝头的乌鸦扑腾翅膀，瞥见生人急忙飞走。
白黄收起幽芒的妖魂。
朝着身后一挥手，陆招财等人自觉分散开来。
洞里有动静。
她把江知间拉在身后，灵力拽开生花刀。
鹦鹉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
压低脑袋踩上树枝，一歪头，难得鸟眼睁的老大。
“白白白——”
没等它白完。
白黄反手一刀灵气，羽毛掉了一地。
落珠化身鱼尾，尖利的指尖捡起地上的鹦鹉。
双指捏着鸟嘴，“这个颜色我喜欢。”
御膳的出现表明林鹿也在。
白黄从袖口掏出夜明珠，洞里倒是比她想象的亮多了。
山路不深。
不过十多步，就听见林鹿咳嗽的声音。
地上铺的蒲团，林鹿有些狼狈的双腿盘起，“御膳，不是让你再去山下找些人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刀柄敲了下石壁。
林鹿猛的睁眼，白黄眉眼沉沉。
“师兄要找人类做什么。”
许是没想到白黄来的这么快，也可能想到了。
林鹿看向她身后的江知间，笑起来依旧是温和清俊。
“妖物吃人修补元气，小白黄差点砍断师兄的胳膊，我自然是要养伤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
仿佛吃人再正常不过。
季若风嗤笑一声，林鹿扭头看过去。
对上文鹤的纱帘，他笑出声，“阿鹤也来了。”
仅剩一只手点了下眉心，“剥皮的时候不是求死的吗，我当你真没活过那天呢。”
说着从身后取出一张类似人皮的肉白色。
“看来，这张换尸皮用不上了。”
白黄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生花刀下的挂坠摇摇晃晃。
金色一震，她瞬移到林鹿面前，伸手就去抢换尸皮。
江知间指骨顶剑出鞘，紧随白黄的动作，一剑劈向林鹿。
林鹿先她一步，一条腿靠在山壁，身子一转，硬生生抗下江知间的剑气。
妖力化为火焰。
就看幽蓝一闪，换尸皮化为灰烬。
三人动作极快。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等文鹤反应过来，林鹿半跪在地上，背后伤口极深，他嘴角挂血，偏偏笑的开怀。
“谁也别想好。”
“小白黄，今日一别，来生再见。”
山洞摇晃。
白黄瞳孔收缩，一手拽着江知间，一手拉住文鹤，脚下一踢季若风。
“他要自爆妖丹，快走！”
这话为时已晚。
陆招财等人在外准备瓮中捉鳖。
就觉脚下地动山摇，落珠手上一个不稳，御膳瞅准机会盘旋飞起。
“死人啦死人啦！好可怕！”
它丝毫不顾洞里的林鹿。
张开翅膀跑的飞快。
蝎尾撑起妖力，声音顺着结界传过来，“小心，有人自爆妖丹。”
话音刚落。
远在安和府城的百姓都觉着脚下一震。
一个个扭头寻找哪来的动静。
小山夷为平地。
烟尘四起。
陆招财捂着鼻子，落珠一手扇风，祈遇急匆匆的往山坳里的跑。
“小师姐！大师姐！”
浓烟散去。
坑洞下埋着几具人骨，看衣裳死的不久。
祈遇脸色一白，跪坐在地上，“师姐、死了？”
蝎尾身后扬起一条黑色尾巴，尾尖挑起尸体，吸干精气的骨头脆弱。
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落珠蹲在祈遇身后，“不是白姑娘。”
祈遇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尸体穿的都是麻衣短打，看模样约莫是做苦力活的。
陆招财双手垂下，“小白黄他们呢。”
厚重的土堆后。
一只挂着玉坠的手摊开五指。
白黄气弱，“这呢。”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白黄挖出来，她手上拽着文鹤，文鹤拉着季若风，季若风在下边挂着江知间。
红裙染成土灰色，小江大人蹲在旁边呸呸往外吐口水。
季若风用手擦舌头，一擦一个更脏。
文鹤因为带了纱帘，取下之后还算体面，拍拍身上的尘土。
“还好有霍大人想的法子，结界挡了一半的爆炸。”
“再加上小白黄挡在前边，江大人的指环也起了不少作用，就是没挡住灰。”
“我们从死人堆里爬过去的，江大人殿后，可能——”
她往旁边看了一眼。
白黄蹲在江知间前边，拿袖子给他擦脸。
无奈衣裳比脸还脏，小江大人闭眼，语气娇气，“睁不开了。”
白黄还得顾着给江知间吹眼睛里的灰尘，还没忘解释一句。
“不是可能，季若风把尸体蹬江知间怀里了，差点没亲上，以及——”
白黄摊开手。
金色流转的光圈里。
红花碎成一片片。
这个蛊惑师兄背叛师门的幽芒，终于自食其果。
妖魂散尽。
祈遇一蹦，双手拽着白黄的袖子，“小师姐，你没事就太好了！”
等小江大人能睁开眼。
夕阳落幕。
月亮隐在朦胧的云层后边。
树干上挂着夜明珠。
小江大人卖力的挖坑，“所以师兄自爆妖丹，幽芒也死了，这事就算解决了吗。”
蝎尾整理被林鹿害死的尸体，按照高矮顺序排排好，闻言也挺好奇。
“对啊，镇山派没有别的威胁了吧。”
陆招财自认年纪最大，被迫加入挖坑的行列。
“先前江大人不是听说林鹿截杀不少捉妖人么。”
白黄坐在树枝上，下边，文鹤靠着树干。
两个人对视一眼，白黄皱眉，“这次宗门大会在哪开的。”
文鹤摇头，“他没说。”
林鹿防备文鹤，自然不会事事都告诉他。
祈遇把尸体放回坑里。
江知间一边埋土，抬头看了看天上。
“今年过年那会，霍大嫂说开年不能干活，不然那一年都要干活。”
当初是陪着白黄埋月涂。
现在，他低头看向坑里。
“我信了。”
“白姑娘，我们还要去宗门大会挖坑埋人吗。”
白黄有点心虚。
不等回话，黑暗里，一抹光亮从天而落。
“师父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