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夫婿给我父兄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冷眼看着我苏氏全族被灭。
早已忘了,他全家差点饿死时,是我爹爹救他一家狗命。
他踩着我父兄的鲜血,加官进爵,还迎娶了太傅嫡女,平步青云。
两年后,我成了名动京城的花魁,被他的夫人带回府中。
我是镇远将军的女儿苏萱,自小有爹娘疼爱,兄长娇宠,是人人艳羡的姑娘。
十六岁时,变故突生。
京中盛传我父兄勾结敌军,害我军五万将士成为亡魂,人人说他们死于战场罪有应得。
要不是江少将军用兵如神,扭转乾坤,我方必定战败。
我知道父兄的脾性,苏家三代忠良,他们绝不可能做出这等有违祖训之事。
但通敌叛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将军府被抄,我和娘亲在夜色里趁乱逃出将军府。
娘亲自生下我后,身子骨一直不好,听到父兄身死的噩耗,当即呕血。
才在破庙歇下脚,娘亲就去了。
她临走前叮嘱我找个地方安稳度过余生。
已经入冬的天,漏风的寺庙冻得我全身麻木,两日没有吃任何东西,我时常觉得自己会死在这肮脏黑暗的季节里。
外面通缉令贴满大街
小巷,我不敢出去。
除了守着母亲的尸体,我只有一个念头:去找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君,少将军江民远。
日暮时分,我一路躲着官兵的追捕,到江府门前时,鲜红的灯笼红布刺痛了我的双眼。
“少将军和太傅家的小姐过两日就成婚了,都仔细着点,可不能出了岔子。”
管家话虽严厉,脸上却带着笑。
江民远要成亲了。
可两月前,他还同我起誓,此生非我不娶。
“萱萱,就算我爹娘关我禁闭,把我打残,我也绝不会负你。”
说好的绝不负我,如今却是要做别人夫君了。
也罢,我现在,这样的身份,怎敢奢求他还如从前。
只要他愿意替我父兄洗清冤屈,就够了。
晚上,我从墙角的狗洞钻进府,找到他房间,正想推门进去,里面传来交谈声。
“也不知道苏萱死了没,不会再缠上你吧?好不容易求来的亲事,可不能黄了。”
“娘,别担心,官兵到处通缉她,万一她找到府上,告诉她我迫于圣上天恩,娶了别人,并非有意负她,把她交给府衙,总归是活不了的。”
烛光将里面的人影拉长,映在房门上,我的眼泪止不住
地滑落。
江民远,原来竟一心盼着我死。
“好了,别提她了,苏老将军的尸骨你让人继续找,那天要不是他出手相救,你就死在敌军手上了。”
江民远和我爹一同出征,和我家常有往来,他一定知道我爹是冤枉的。
救命之恩,他总不会忍心看我爹枉死。
“我没想杀他,可他发现了我和楼兰将军来往,我不能留他,正好,一国将军背叛国土,死在战场,乃是老天有眼。”
一道惊雷打在心里,我差点跌坐在地,但我只能忍。
里面的女人起身打算离开,前方的侍女提着灯走来。
我不能被发现,我要活着,我要复仇。
屋外的水冰冷刺骨,手上裂开的口子擦到冰块,鲜血直流。
确认周围安全,我才狼狈地从装水的木桶里爬出来。
回到破庙把母亲葬下后,疲惫的身体支撑不住,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
我被一位老人救下,他是一位医者,我爹曾救过他,让我有什么他能帮到的地方,尽管同他说。
我求他替我改容换面,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为我的亲人报仇。
寒冬匆匆而过,京城迎来新春的生机,我也如愿进了花满楼。
即便换了一张脸,我依旧凭着出众的容颜和琴技,成了花魁。
江民远夫妻二人婚后不和,江民远最近偷偷搜罗妙龄美人,他的妻子沈长乐昨日也回了娘家。
这是我的机会。
今日我免费弹一曲的消息早在京中传开,江民远此刻也坐在台下。
曲子是我十四岁生辰时他教我的,我只稍作修改,我戴了面纱,他一定会好奇我的身份。
弹完后我没管台下的喝彩,行了礼就回房。
“小梅,去太傅府上请沈小姐来一趟,就说她夫君特意约她来此,向她赔罪。”
小梅走后,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这张脸看了这么久,还没习惯。
头上的首饰有些重,我坐在桌前拆下沉甸甸的金叉,等着江民远来找我。
果然,半柱香不到,房门被扣响。
“尘霜姑娘,在下江民远,适才有幸听到姑娘弹奏,心生仰慕,可否与姑娘一见?”
我迎上前,打开房门,“见过江公子。”
他见到我时,眼里满是震惊。
因为这张脸,和我以前的脸,有六七分相似。
“姑娘真是倾国倾城之姿,我还以为是故人回来了。”
我侧过身让他进门,顺着他的话说
,“风尘女子,少将军谬赞。”
他听到我的话透出将信将疑的神情。
“尘霜姑娘认识我?”
我笑了笑,奉承地说他这样年少有为的男子,我自然也会多在意些。
“江公子不嫌弃,我可再弹一曲,当作今日的见面礼。”
他嘴角笑意难掩,连连点头说这是他的荣幸。
他坐在一旁,犹豫片刻,问我刚才的曲子是谁教的,我告诉他是我一时兴起琢磨的。
他顿了顿,夸我有天赋。
一曲过后,他靠近我,带着笑,却又玩味地问我可愿接客。
他焦急又期待,我猜他大概是想试探我。
从前的苏萱自小受宠,万万受不得他这般羞辱。
我佯装生气,哭腔里带着委屈。
“本以为今日遇到知音,是我看错了,我凭琴技在乱世里讨生活,虽不是名门闺秀,却也不是低贱女子?公子请回吧。”
这话放在以前,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他似乎信了我的身份,连忙和我道歉,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见到我,按耐不住悸动。
他拉着我手,我忍着恶心没挣开。
“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只求能离开这青楼,有个归宿,有人相伴,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