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灵先是一惊,再是一喜,忙吩咐莲心泡茶。
“你还好吗?”吴策将破旧的褡裢取下来,拎在手里,关切地问。
“挺好的。许久没见,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看你现在都乐不思蜀了吧,是不是把找你娘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吴策微微有些不悦,语气夹杂着些许讥讽。
“怎么了,我娘亲她有消息了吗?”颜子灵难掩激动。
“假如我说有她的消息了,你是否会立即离开这里,随我一同去找她?”
“不要说假如,是真有消息了吗?”
“目前还没有确定,”吴策顿了顿,继续说,“这么长时间没来找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吗?”
颜子灵疑惑地望着他,摇了摇头。
“我顺着当年把你母亲冲走的雨沱江找了很久,带的盘缠用完了,一路乞讨,遍寻村落街衢,逢人就问认不认得一个叫“阿古朵”的人,倒是寻到一两个相同名字的,都不是。我又往回走,在江城遇到一个姓裘的人家,那位施舍米饭的老妇和你的长相十分相似,我忙问她是不是叫“阿古朵”,她说不是,我又说了你爹和你的名字,她还是直摇头。不过,即便她有些苍老,和你长得实在太像了。”
“阿策,这段时间你受苦了,难为你了。可是,她说她不是‘阿古朵’?也不记得我和我爹?”
“是的。”吴策有些无奈。
莲心把茶端进来,客气地放在两人面前,知趣地退了出去。
“反正江城离这儿不远,要不,你再随我去一次,你亲自去会一会那位老妇人?”吴策一口气把杯里的茶水喝干,又自动为自己续了一杯,满含期待地望着颜子灵问道。
颜子灵内心莫名地激动,不管怎样,她都想去看看那位和她长得很像的人,哪怕她不是自己的母亲。
“怎么样,不如现在就动身?”吴策试探着催促她。
颜子灵想到了林瑞泉,如果自己就这样贸然离家,似有些不妥。
“阿策,等我夫君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好吗?”
吴策瞬间满脸不悦。
“夫君?叫得好亲热!怎么,他不是傻子吗?傻子能商量什么?颜子灵你变了!以前的你,可是把找你娘当作天大的事,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现在明明有了线索,你竟无动于衷!有了那傻子,你娘竟变得无足轻重了?还是少奶奶的安逸生活过惯了,不愿再吃苦了?”
“阿策,你怎么能这样说我?”颜子灵急得面红耳赤。
“子灵,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气急,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气!”吴策见她急了,立即安慰。
“阿策,你先坐一坐,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颜子灵说完,把莲心叫了进来,嘱咐了一通。
“不必!我从外地回来,连家都没回就来告诉你这个消息。既然如此,你先和你的‘夫君’好好商量,我得先回去看看我娘!”吴策故意把“夫君”二字说得特别重,他站起来,再次把碗里的茶喝了个精光,然后转身就走。
颜子灵忙在盒子里拿出几张银票,让莲心追上去拿给吴策,吴策推辞了一番,莲心直接将银票塞到他的褡裢里,他回头无奈地看了颜子灵一眼,旋即大踏步离去。
颜子灵坐在书桌前,陷入沉思,一想到江城那个裘氏人家的女人长得和自己很像,激动了半天。猛的,她抬头看向那幅松鹤延年图,脑子里竟浮现出两张长得很像的面孔:闵大陆和吴策。
颜子灵等不得林瑞泉回来,急匆匆地就要去酒坊告诉他这件事。小成子找来暗中保护颜子灵的人,赶紧尾随上去。
林瑞泉猫着腰,望着灵泉陷入沉思,他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泉水流量减少之后,似乎到了一个临界点,没再继续减少,拇指般粗细的泉水一直这样不急不徐地流出……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猛地抬起头,看到小成子引着颜子灵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二少爷,二少奶奶来了。”小成子说完立即退到一旁。
林瑞泉把颜子灵拉过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怎么,夫人这是想我了?”林瑞泉说着就凑上来亲了她一口。
颜子灵轻轻在他身上捶了一拳,凑到他耳边,用最小的声音说:“我发现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林瑞泉马上正色道。
“我似乎找到了闵师父的儿子。”
林瑞泉一惊,一脸疑惑地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他是我们老家的人,叫吴策。”
“吴策。师父说他的孩子叫闵策,他的娘子叫吴梅芳……”
“这就对上了。吴大娘的名字就叫吴梅芳!”
“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告诉过我他们的名字呀!”颜子灵白了他一眼,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谢谢夫人!”林瑞泉说着又在颜子灵脸上亲了一口。
林瑞泉拉着颜子灵往回跑,急着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闵大陆。走出酒坊没多远,一个小喽啰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叫住了林瑞泉,递给他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林家奸情。欲捉奸,速来!务必一个人。
林瑞泉猜不出这人是谁,但是,一想到林瑞安的无耻行径,不禁气得血往上涌。他朝着不远处暗自保护颜子灵的人做了个手势,让颜子灵先回去。
“夫人,有个要紧的事,你先回去。等我回来再一起去告诉师父。”
颜子灵不好多问,本想跟着一路,又怕自己成为负担,也就怏怏而回。
小喽啰引着林瑞泉七弯八绕,来到灵泉镇的边界,再往前,就是通往省城的路了。路边有一处破旧的小洋楼,看上去年久失修。林瑞泉不再前行,小喽啰也停下来,表情复杂地望着他。
“你确定有人在这里通奸?是谁派你来通风报信的?”
“少爷,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把您带到目的地就没我的事了。别的,我一概不知。”小喽啰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裹成不规则的一小团。小喽啰将那袋子递给林瑞泉,“那人说你看了这个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林瑞泉接过袋子,撕开外层的油纸,一方手绢抖落出来,上面绣着几朵郁金香,栩栩如生,还有一个小巧玲珑的“朱”字。整个林宅都知道朱小曼刺绣功夫一流,这块手绢是朱小曼的应当无假,林瑞泉一边摩挲着手绢,一边陷入思考:即便手绢是朱小曼的,哪有跑到这样一个破房子来私会的?莫不是又中了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正琢磨着,忽然眼前一黑,瞬间没了知觉。
藏身小楼的罗贞淑,看着被迷晕的林瑞泉,心花怒放。
自上次在林宅与朱小曼私会险些败露,林瑞安又舍近求远,回到当初安顿朱小曼那个房子里私会。朱小曼只有白天假借选购花种或是上香拜佛的由头出门,林瑞安也就借机从酒坊直接去往目的地。朱小曼从林宅一出来就被罗贞淑的人盯上了,一路跟踪到目的地,不敢近前,没多久,见林瑞安也走了进去。
罗贞淑乍一听到这一消息,本想命人当场抓奸,再一枪结果了朱小曼的性命。忽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她要来个移花接木,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