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管事的找麻风病院的人一打听,说是病人还在半路就断了气,马上就要拉去火场处置。管事的这才放下心来,不过那张假冒的纸条以及那位失踪的厨娘,还是让他有些放心不下,怕有什么后患,便再次来到秦府,向薛氏汇报。

    薛氏沉吟片刻,道:“只要能确定麻风病是真,也还好办,此事不提也罢,不过少了一个婊子!只是,令人不安的是,竟敢有人诳骗到我头上来了——我正纳闷儿,大佛寺门口那一堆叫花子破天荒地难缠,竟是为了拖住我,这几件事应当是联系在一起的——这事儿得查,我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我头上作妖!”

    薛氏对一个麻风病人的死活并不在意,在意的是这个在背后操控的人。

    “你还记得大门口给你纸条的人长什么样吗?他是从府里出来的?”

    “具体长什么样不太记得了,他好像事先知道我要来,我到的时候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好了,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薛氏又找来管家,询问那日葬花楼管事的来报告厨娘重病被退的事有没有其他人知晓。管家说当时几位姨太太在打麻将,应当都听说了此事。

    薛氏就这几位姨太太的背景和现状分析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背后有人处心积虑作成这事,她必须逮到那个“细作”,否则这次只是弄一个麻风病的女人,下次,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薛氏压根就没想让秦越坤知道这事,葬花楼的女人甚至府里的其他妾室,她巴不得个个都得了麻风病才好!自己日渐年老色衰,纵然脂粉涂得堪比指头厚,也掩盖不了一脸的风霜,岁月终究不饶人。想当年,自己一个官家千金,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秦越坤对自己可谓宠爱有加。哪曾想,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火,家业越来越大,女人也越来越多,还一个赛一个年轻,一个赛一个漂亮。为了保住自己在秦家的地位,她暗地里不知葬送了多少条小生命,宅斗纷争频频上演。因为她生了三胎都是女儿,生怕任何一个女人生出儿子来,威胁到她在秦家的权势。但凡老实或是软弱一些的女人,一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她便会伺机而动,派心腹神不知鬼不觉得防患于未然,令那些无辜的小生命胎死腹中。某一年薛氏莫名其妙就得了一场重病,中医西医寻了个遍也没求得良方,眼看薛氏的病越来越重。薛氏的母亲尚在人世,她命人将薛氏抬往大佛寺,找了那位得道高僧,得道高僧直言薛氏身上的冤孽沉重,一是再也不得杀生,二是每月定期礼佛,忏悔发愿,身子方能渐渐好转。说来也玄乎,薛氏在高僧指引下礼佛,身子竟渐渐好了起来。自那以后,薛氏便每月到大佛寺礼佛,并且没再做过毒害胎儿的事。

    秦越坤或是命中注定少子,除了交际花姚氏为她诞下秦念姚一个独苗苗以外,其余几个妾室所生的全是女儿。

    葬花楼管事的与薛氏的心腹一起去麻风病院,远远地尾随工人去荒郊野外的大土坑,亲眼目睹了颜子琼被放进火坑,烧成灰烬,这才放心地回去复命。

    林瑞泉和小成子将颜子琼救出麻风病院,与此同时,秦念姚的人将从街边找来的流浪汉尸体,进行一番装扮,假冒颜子琼。那些工人推出去烧死的,也不过是流浪汉的尸体罢了。

    林瑞泉对秦念姚千恩万谢,等颜子琼清醒了之后,戴了顶鸭舌帽,伪装成男儿身,几个人趁夜色匆匆赶往码头。不巧的事,正撞上几路人马为争夺码头而闹得不可开交。几个人一身黑衣,行色匆匆,被其中某路人马的哨探误以为是敌方细作,立马叫上同伙前来围追堵截。林瑞泉深知寡不敌众,以一当十,掩护小成子带着颜子琼逃离。无奈对方的人闻风而动,越聚越多,很快将林瑞泉围住。小成子见颜子琼过于虚弱,行动太慢,索性将她一把背起,飞一般逃到水岸边一处芦苇丛中。小成子担心林瑞泉双拳难敌众手,掰断几根苇秆盖在颜子琼身上,自己又折返回去救林瑞泉。

    在一干人的围攻下,林瑞泉疲于拳脚应对,压根儿就没机会使出拜月神功。好在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让打斗正憨的众喽啰愣了愣神,林瑞泉赶紧趁此空当使尽内力,腾空而起,跳出包围圈,风一般奔逃。正好撞上前来营救的小成子,两人火速飞奔。起先还听到一群人嘈杂的追赶声,慢慢地听见一阵厮杀与叫喊——另一队争夺码头的人马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与先前那拨人扭打在一起,这才给三人的逃离制造了机会。

    为节约时间,小成子仍是背着颜子琼前行,林瑞泉在前面探路,好不容易在水边找到一支破旧的渔船,借着夜色划离了这是非之地。

    林瑞泉说到这里再次叹了口气,颜子灵也听得汗毛倒竖,没曾想林瑞泉费了这么大一番周折,才将颜子琼搭救出来。

    “三姐呢?回家了吗?”

    “怎么能送她回家?要是被秦越坤知道了她还活着,那还了得?”

    颜子灵赶紧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让小成子带她去了外省,小成子的娘亲一个人,积劳成疾,身体不好,你三姐一来可在那里避祸,二来也可与小成子的娘做个伴,相互有个照应。”林瑞泉说完,望着颜子灵,撒起了娇,“怎么样?夫君这事办妥了吧,怎么奖励我?”

    恰在这时,听见外面有说话声。

    “我来找二少爷!”

    “我去禀报一声——”

    “不用,我自己去!”红棉说完就在门外大声喊道,“二少爷,二少爷——”

    林瑞泉不耐烦地打开门,一脸冰霜地望着红棉,问她什么事。

    “不好了二少爷,二少奶奶肚子有点痛,也不知是不是动了胎气?”

    “什么?”林瑞泉又惊又怒,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颜子灵,颜子灵更是瞪大双眼,惊愕的眼神夹杂着诸多的不可思议。

    “二少奶奶有了身孕,刚才一直说肚子痛——”

    “肚子痛叫大夫去呀!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

    红棉站在那里欲言又止,不知所措。

    “你走吧!救人要紧。”颜子灵冰冷的话语如一支利箭射在林瑞泉心上。

    红棉一脸焦急地望着林瑞泉,不敢吱声。

    林瑞泉极不情愿地迈出脚步,红棉瞬间喜笑颜开,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还回过头来得意地朝莲心使了个鬼脸,气得莲心直跺脚。

    莲心气乎乎地进屋,愤愤不平地说:“二少奶奶您不也怀孕了么?也没见你那么娇气!我看红棉准是在使什么幺蛾子!”

    颜子灵一阵烦躁,她以为林瑞泉真如丫鬟们传的那样,碰都不曾碰过那女人,谁知竟是假的!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但凡是个男人,又哪里会对摆在面前的女人无动于衷?柳下惠只是个空前绝后的神话,凡夫俗子,有几个能抵挡得了一个“色”字?林瑞泉也不例外,不过就是万千凡夫俗子中的一个罢了。颜子灵越想越觉得凄凉,一种被戏弄和欺骗的屈辱感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