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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白水酒坊

    罗贞淑眼也不抬,更是挺直了身子端坐着。林瑞泉停下手里的动作,一眼就望见晨光中走来的颜子灵,那身形娉娉婷婷,那脸蛋粉面含春,不愧被人们唤作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好久没这样认真地打量这位心上人,林瑞泉的视线已被牢牢吸住。

    颜子灵冷冷地望了一眼林瑞泉,并不招呼,径直走到罗贞淑面前,微屈了膝,侧了身子,喊了声:“二少奶奶金安!”

    罗贞淑缓缓抬头,看着那出水芙蓉的样子,心里更是不爽。她嚯地站起来,呵斥道:“目中无人不懂规矩的东西,怎么也不向二少爷问安?”

    颜子灵想一个巴掌扇过去,终究还是忍住,挪步到林瑞泉面前,道了声“二少爷金安!”

    一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问候,林瑞泉却听得汗毛倒竖,他总感觉那声音里透着点别的什么况味,却又一时无法辨析。

    颜子灵刚离开,林瑞泉就跟了出去。

    “站住!”罗贞淑大喝一声。

    林瑞泉回转身,一脸不解地望着她。

    “想去安抚那妖精?门儿都没有。林瑞泉,我告诉你,现在我才是你的正室,我还怀了你的嫡子!但凡惹我不开心的事你都休想去做,否则后果会怎样,你自行掂量!”

    林瑞泉瞪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外走。他已经听到了后面有细碎的脚步声,不消说,红棉在跟踪他。他望着前方颜子灵匆匆前行的背影,那种悲伤和决绝,他当然能够感受得到。只是,此时,大事要紧,等他的计划顺利完成,他定然不顾一切带着颜子灵远走他乡,过神雕侠侣一般的生活。

    林瑞泉急匆匆赶往林氏酒坊,林之鹤正对着几个人厉声呵斥。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任由他胡来吗?到底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谁给你们发工钱?”林之鹤怒不可遏,嗓子都有些沙哑了,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林瑞泉上前,附在林之鹤耳边低语了一阵。林之鹤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换作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林之鹤拄着拐杖,由林瑞泉搀着往外走。

    走过几排店铺,他们来到那家新开的白水酒坊门口。林之鹤仍是不敢相信,直到酒坊伙计兴冲冲地跑过来,将他们引了进去。

    “林老爷好!二少爷,您总算回来了,这几天酒坊又新增了几笔长期订单,工人们忙得都快散架了,急需增派人手啊!”

    “知道了,去忙吧,辛苦了!你告诉大伙儿,月底给大家发红包!”林瑞泉拍了拍伙计的肩膀,微笑着说。

    伙计欢天喜地跑了开去。

    “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白水酒坊竟是你开的?”

    “爹,您随我来!”

    林瑞泉搀着林之鹤继续往里走,看到工人们正干得热火朝天。林瑞泉将林之鹤带到一间小会客室,关上房门。林瑞泉在林之鹤面前站定,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泉儿,你这是干什么?”

    “爹,因为林氏酒坊的财务一团混乱,也拿不出钱来。我在您的保险柜里偷了银票和金条,凑了钱托省城的兄弟帮我置办了这些器械,比林氏酒坊的还要先进呢!等赚了钱,孩儿一定加倍奉还!”

    “好哇,你小子,这样先斩后奏!”林之鹤顿了顿,接着说,“还什么还,那些钱和金条还不是给你留的,我和你娘归天之后,整个林家和酒坊还得靠你撑起!爹爹总算没白疼你,看你今日独当一面的情形,我也就放心了!不过,你怎么想起在这里开个酒坊,我记得这地儿以前是一家米铺——还有,白水酒坊,这酒里哪来的灵泉,你莫不是在弄虚作假?”

    “爹,这是百分之百的灵泉酒,毫不掺假。”

    林瑞泉带着林之鹤来到一个很大的房间,指着石壁上那个出水口,将嘴凑到林之鹤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爹,这就是灵泉出水口。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泉眼所在,泉眼之水没见减少,而流到我们林氏酒坊的水之所以变少了正是由于这一处管道破裂。”

    两人再次回到小会客室,林瑞泉压低嗓门把这事告诉了林之鹤。小成子和米铺的一个伙计很相熟,伙计告诉他,这间房本是储米的仓库,好长一段时间以来,囤起来的米总莫名其妙发霉,米铺老板让伙计重新修整仓库才发现,这处墙壁漏水。他哪知道这就是灵泉水,请来修补墙面的工人认为这墙没法堵,即便表面堵住了,水长期渗在墙体里,潮湿不便储米不说,还有安全隐患,指不定哪天墙体就塌了。米铺老板没法子,只得去寻了新的铺面。这铺面还连着后面一个大大的宅院,为避免墙体倒塌,米铺老板把整个家都搬了出去,这里也就空置起来。小成子把这事当谈资无意间说给林瑞泉听,林瑞泉忽然就脑子里灵光乍现般,想到了灵泉。他和小成子潜入米铺,找到那处渗水的墙壁,用錾子沿着渗水最多的地方打出一个洞,发现了那处破裂的管道。米铺与林氏酒坊之间隔着几栋宅子,看管道的走向正是通往林氏酒坊的。林瑞泉喜不自禁,找人将破裂的管道进行修补,再接出一个三通管,将灵泉水引流出来。林瑞泉从林之鹤那里偷了银票和金条,让小成子找了信得过的人,从米铺老板手里买下宅子,又托人从省城购置当时最为先进的酿酒器械,还煞费苦心为每个品级的酒取了与林氏酒类似的名字。林瑞泉和小成子自始至终没有露面,一切都交由之前在门口接待的那位伙计打理,因此,至今无人知道那其实是林家酒业。

    “只是爹,我想不明白灵泉管道怎么会从别人家的墙壁里穿过?”

    “这个嘛,我倒是听你太爷爷提起过——临近酒坊的这一排铺子原本都是林家修的,为的就是招徕更多的人来这个镇上定居、生活,当时或是低价出售或是廉价出租,反正陆陆续续地就引来了不少商户,灵泉镇虽然只是个小镇,却堪比一些县城,跟这个也不无关系。”

    “太爷爷知道这灵泉的管道走向吗?”

    “你太爷爷和爷爷都不曾听说,他们也四处寻过泉眼,一直未果——”

    “爹,那个泉眼我已经找到了——”林瑞泉的声音压得很低,“等有机会就带您亲自去看看——”

    林之鹤一阵惊喜。

    “白水白水,可不就是泉儿你的名字?看来咱家灵泉果真跟你有独特的缘分!”林之鹤爽朗地笑了一阵,说道。

    “正是。不过话说回来,林氏酒坊销售大量假酒,早就失信于业界,大哥中饱私囊,做了一堆假账。他和罗宏图之间那些交易,我早就查得一清二楚。目前令人头痛的是,爹爹您是酒坊的责任人……”

    “这有什么?我们将林氏酒坊关门大吉就好。灵泉在,酒在,你在,林家的命脉和根基就在,改个名字不过是换了身衣裳罢了,本质又没变化。”

    林瑞泉没想到父亲竟是这样通情达理,万分欣慰。只是,林瑞泉暂时还不知道拿林氏酒坊如何处置。林瑞安毕竟是兄长,林瑞泉也不好撕破脸让其一败涂地!

    林之鹤自从那场大病之后,身子骨弱了许多,隔一个时辰左右,一般就会躺在床上休息半个时辰。身子不济,他也没有精力再去找朱小曼行房事,虽然偶尔会产生一点欲望,无奈力不从心。好在不行房事之后,他的状况不再继续恶化。大夫这么说,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身体的变化,渐渐地,也就没再踏入朱小曼房里半步。

    林瑞泉搀着林之鹤走出白水酒坊的大门,林瑞安带着赵莫等人拦在了门口。

    “林瑞泉,你个败家子!”林瑞安阴阳怪气地叫道。

    “瑞安,不得胡说!”

    “老东西,亏得我一直把你当亲爹般敬着,自从听了我娘说的那些话,想了好几天,之前还对您心存愧疚和感恩。现在总算明白,感恩有个屁用,你从来就不曾把我当亲生的!老东西,要不是我爹,你早见了阎王,你就是这样来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大哥,你在说什么?”林瑞泉听得云里雾里,感觉林瑞安在胡说八道。

    “少废话!要不是我的人眼尖,还没发现你们竟监守自盗,自己掘自己家的坟墓。抢走林氏酒坊的工人,另起炉灶,你们,对得起你们林家的列祖列宗吗?”林瑞安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气焰十分嚣张。

    “孽畜!真是白瞎了养你一场!你自己在林氏酒坊干了什么缺德事还用我一件件数出来吗?你都把酒坊给我败光了,你个败家子,你——”林之鹤又是一阵急火攻心,眼前发黑,一阵眩晕,险些摔倒,林瑞泉一把扶住了他。

    与此同时,有下人火急火燎地跑来说:“老爷,少爷——二姨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