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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瑞安见罗贞遇回来,一脸不悦,两人虽是低埋着头,却在一片嘈杂声中斗起嘴来。

    “干什么出去了那么久?也不分个时机场合!”

    “去送我娘有什么错,你真是无理取闹。”

    “少废话!你个不下蛋的鸡,还不跪在娘面前好好忏悔,可怜她老人家临死了都没能抱上孙子!”

    一句“不下蛋的鸡”瞬间点燃罗贞遇的怒火,她憋足了气,压低嗓门,凑近林瑞安,一脸挑衅地瞪着他。

    林瑞安似乎觉察到了那份敌意,莫名其妙地偏过头看向她,四目相对,四道目光如利剑厮杀在一起。罗贞遇忽然大笑起来,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罗贞遇嚯地站起来,发了疯一般冲向呆立在不远处的朱小曼,如逮一只猫似的将朱小曼一把抓了过来,往林瑞安面前一推,用力过猛,撞倒了灵桌上的灯草油碟。

    “骂我是不下蛋的鸡!今天我倒要在你娘的灵前,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你们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儿子和爹的妾室搞在一起乱伦,还有理了不成?我倒要让众人评一评,到底谁才是鸡!”

    林瑞安猛地站起来,朝着罗贞遇甩手就是一耳光,目露凶光,恶狠狠道:“你这条疯狗,在这里乱叫,看我不打死你!”

    林瑞安说完朝着罗贞遇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罗贞遇也不甘示弱,披头散发地冲到朱小曼面前,抓住朱小曼的手张嘴就咬,痛得朱小曼脸部扭曲。眼看林瑞安又要上前踢打,林之鹤大喝一声:“住手!”

    空气瞬间凝固,场面安静了片刻。紧接着,人群中传来嘤嘤嗡嗡的说话声,林之鹤一脸铁青,林瑞安怒火冲天,朱小曼脸色惨白。

    “都给我闭嘴!”林之鹤的嗓音都沙哑了,“两口子吵架归吵架,哪有附带上长辈的,谁再敢胡说,我撕烂谁的嘴!”林之鹤的话明显是针对罗贞遇说的,他强撑着拄杖而行,林瑞泉和阿忠都试图伸手搀扶,被林之鹤一把甩开,在众人一片关注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宅子。刚一跨进门,便吐出一大口鲜血,像根朽木桩似的栽倒在门口。

    林之鹤躺在床上牙关紧咬,不省人事,好一阵才缓过一口气来,林瑞泉悬着的一颗心才得以落下。喝过大夫开的汤药,林之鹤仍旧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连坐起来都不行了。

    “唉——”林之鹤重重地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爹,您别想太多。大嫂惯常疑神疑鬼,捕风捉影的事儿,您别往心里去。四姨娘也不是那样的人!”林瑞泉睁着眼睛流畅地说着瞎话,为的只是安抚老爷子的心。

    “你也骗我!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背后调查那对狗男女的事,我一清二楚!畜生,婊子,可怜我林家几世清名,竟毁于一旦!”林之鹤说完又咳出一口痰,痰里尽是血丝。

    大夫临走前把林瑞泉叫到一侧,一脸无奈地陈述了林之鹤的病情,横竖也就是这几天的事,让林瑞泉作好料理后事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雪艳发现挂在房梁上的朱小曼,嘴巴和鼻孔有血迹,慌忙跑出去叫人,回来却不见了朱小曼的尸体。

    林瑞安刚刚安葬了柳氏,不管不顾地冲向林之鹤的病房。

    “孽畜!你来干什么?”林之鹤暗哑的嗓音透着无尽的愤怒。

    “老东西!原本我还对你心存一丝愧疚,现在,恩断义绝。这些年的养育,我原本该感激涕零,但那也仅仅因为我父亲救过你一命!你对我和你那宝贝亲儿子的亲疏之别,真是做到了人间少有!我早就怀疑自己不是你亲生的,果不其然!老东西,你还真是够狠心啊!这样对待你救命恩人的儿子,你的良心有没有痛过?既然你如此薄情,就休怪我寡义了!实话告诉你,朱小曼原本就是我的人,是我将她安插在你身边诱惑你的,哈哈,你个老色鬼,果不其然,经不起勾引!现在她死了,你满意了?少在我面前装作一副周吴正王的样子,敢做就要敢当,既是暗地里下了毒,又何须把她伪装成上吊自杀的假象!既是毒害了她,又何必毁尸灭迹?你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不会有好下场!”林瑞泉只顾自己骂得痛快,不曾注意林之鹤眼睛瞪得铜铃般大,一口气卡在喉咙,伸在半空想要制止林瑞安说话的手颓然垂了下来,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林瑞泉从小成子处得知颜子灵逃离,带着人在灵泉镇四处寻找,大太太因为这几天过于疲倦正在侧室闭目休养。林之鹤房里原本有个端茶递水的小丫头,被林瑞安训了出去。林瑞安发泄完便大踏步甩头而去,等阿忠因为闹肚子上完厕所回来,见林之鹤瞪着眼,张着嘴一动不动,他颤巍巍将手伸到林之鹤的鼻孔,跪在床前一阵饮泣。

    几天工夫,林家接连死了三人,整个林宅被哀伤的氛围笼罩,丧事绵延了二十来天。林瑞泉垂头丧气地坐在颜子灵空空如也的床上,抱头叹息。

    颜子灵和莲心坐船一路顺江而下,再辗转了几段山路,灰头土脸来到江城。江城临江而建,面积虽不及省城,却也有好几个灵泉镇那么大。好在比起吴策上次来寻,这次有了目标,知道对方姓裘。二人在一处客栈安顿之后,出门一路询问姓裘的人家。姓裘的人家不多,问了几家都不是之后,终于被人指引到一处裘氏酒楼,酒楼高三层,绵延了半条街,门庭若市。但楼门口的牌匾却又叫“简氏酒楼”,借问路人才得知,这里以前叫裘氏酒楼,不久前裘家因一场变故将酒楼卖给了简氏人家。热心的路人还简要说了裘氏人家的败落:裘家曾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以前除了这栋酒楼外,还经营着商号、粮铺等生意,因为“酒楼售卖假酒”事件,裘家日渐败落。

    “裘家人现在还住在江城吗?”颜子灵一脸焦急地问。

    “虽然变卖了大量房产,转让了生意,裘家老宅应当还在,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可以从这里往东前行一段路,那里有座教堂,转过教堂,再往西走一段,就能看到裘家宅院了。”

    颜子灵与莲心在客栈洗漱了一番,仍旧戴着帽子身着男装,看上去像两个文弱书生。

    裘式老宅房门紧闭,莲心敲了好一阵子,一个睡眼惺忪的门房来开了门,一脸的不耐烦,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小哥你好,我们是来寻亲戚的。敢问这里不是是裘家?”莲心粗着嗓子礼貌地问。

    “二位不识字?”门房伸手指了指门牌上的“裘”字。

    “哦哦,那么,请问你们夫人在家吗?”

    “哪位夫人?”

    “这——”莲心不知道怎么问了。

    “有位叫阿古朵的夫人吗?”颜子灵赶紧补充道。

    “什么阿,什么朵的?我不知道,夫人的名字哪是我们这些下人晓得的。大夫人在病床上躺着,二夫人和老爷带着少爷去了省城,还没回来!”

    “那,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大夫人吗?”颜子灵心里一阵紧张,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位大夫人是不是阿古朵。

    “你们到底是谁?”

    见门房愈加不耐烦,颜子灵赶紧从衣兜里摸出几纹碎银,恭恭敬敬地递上去,说:“你就说我们是她的远房亲戚吧,劳烦你了小哥!”

    门房将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语气和缓了许多,说:“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