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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祸不单行,感染瘟疫

    这个年过的,一点喜庆感都没有,乌云遮住太阳,寻不到半分希望。

    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薛舒窈深入重病区,没日没夜的寻找治疗瘟疫的办法,终是累垮了身子,在过完年的第二天,她病倒了。

    宋溶月只得关了她宫里的大门,又派了太医前去诊治。

    临华宫,凄凉满地,宫里的下人遣散了不少,只留下日常照料的几人,满目皆荒唐,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一道帘子隔开了里屋,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薛舒窈坐在桌前,身形单薄,曾经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变得松松垮垮的。

    多日未见阳光的脸上透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唇色暗淡,墨色的头发垂至腰间,长长的睫毛微垂。

    她强撑着病体,记录着病发时的状况,仔细瞧会发现,她握着笔的手,在轻微的抖动。

    萧远帆拎着药箱走进来时,看到薛舒窈坐在桌前,瞳孔猛的一缩:“娘娘,你怎么又从床上起来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爱惜自己的身子?”

    薛舒窈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已经有点头绪了”

    萧远帆皱起眉头,加大了音量:“娘娘!”

    薛舒窈写字的手顿住,抬头看着他,面容虚弱,只是那双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亮:“萧太医,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没那么娇贵”

    萧远帆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二殿下考虑,你若出事了,还有谁能护住二殿下?”

    “皇后娘娘视皓翔为己出,我在与不在,皓翔都能平安成长,把皓翔养在皇后娘娘膝下,说不定陛下爱屋及乌,还能多偏爱皓翔几分”

    薛舒窈苦涩一笑:“这样算起来,我还赚了”

    皇帝对所有的子女都一视同仁,皇子们学的都是一样的,他这是要让他们凭自己的本事来争皇位。

    “娘娘...”萧远帆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皇上独宠皇后娘娘一人,其余的妃子平日里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恩宠了。

    萧远帆看着薛舒窈眼中的苦涩,他觉得心底像是被什么刀剜了一下,疼痛极速的蔓延到全身,他眼中有一抹痛在皲裂。

    薛舒窈笑着宽慰道:“说着玩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药做出来,治好瘟疫才是正理”

    萧远帆抿了抿唇,看向她的眼睛温柔的不成样子:“微臣陪娘娘一起”

    紫宸殿,宋溶月顾心瑶坐于主位之上,黄色的弹花暗纹蜀锦衣,充斥着神秘与优雅,精致的眉眼透露出几分疲倦。

    她问:“贤贵妃的情况怎么样了?”

    秋词回道:“贤贵妃娘娘她一直在找治疗的办法,甚至还不惜拿自己试药”

    宋溶月心里一咯噔,瞪大眼睛,惊道:“试药?!”

    都病了,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秋词道:“贤贵妃娘娘说,只有亲自试了才能知道药效差在哪里?”

    宋溶月头疼按了按太阳穴,薛舒窈也是个倔脾气,她决定的事,旁人是劝不住她的。

    “是哪位太医在照料?”

    秋词:“是位姓萧的年轻太医”

    宋溶月眉心狠狠一跳,年轻的太医?医术能行吗?

    秋词出宋溶月的顾虑,急急说道:“这位太医是徐太医的徒弟,医术挺不错的,贤贵妃娘娘在治疗瘟疫时,就是他一直协助贤贵妃娘娘”

    她又补充了一句:“也是他主动提出去照顾贤贵妃的”

    秋词的话倒是让宋溶月心中的顾虑减轻了几分:“那就让他好好照料着”

    暖阳高挂,驱散了清晨的雾气,积雪消融,晴空万里,已经有点春天的苗头了。

    薛舒窈病的愈发严重,她那瘦弱的身躯仿佛风一吹便会散架,脸色惨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手背上青筋裸露,她颤着手,在纸上写下药的效果。

    她拖着病重的身子,研制治病的方法,只为还天下百姓一片太平。

    “咳!咳!咳!”薛舒窈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她弯下腰,一手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捂住胸口,咳的身体都在颤抖,原本苍白的脸色涨的通红。

    进来的萧远帆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急忙过去拍他的后背,过了好一会,薛舒窈总算缓过来了。

    刺眼的红色猝不及防的闯进萧远帆眼中,让他全身震栗,眼睛死死的盯着薛舒窈手中的帕子,过了好半天才发出声响:“你...你!”

    薛舒窈看了看帕子上的血,唇角生硬的扯出一抹笑,她将帕子放在一边,淡淡的说道:“暂时还死不了”

    这病来的比她想象中更加凶猛,也不知道这副残败的躯体能不能撑到她研制出药的时候。

    “娘娘!”萧远帆跪在她面前,嘴唇微微颤抖,哪还有平日的泰然自若的样子。

    “微臣求您了”他恳求道,“你就好好休息,别再看了,把这些事都交给微臣,微臣一定能找到治疗的办法”

    薛舒窈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虚弱沙哑:“昨天的药有效果,要趁现在赶紧改良一下,这私下里你也不必行如此大礼,起来吧”

    “娘娘!”萧远帆不为所动。

    薛舒窈用手掩嘴轻咳了几声:“我自己有数”

    “你没有!”萧远帆的这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

    薛舒窈注视着他,蹙眉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他的脾气一向是最好的,温柔如玉的他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气?

    萧远帆眼神躲闪,似是在掩饰着什么:“微臣是大夫,最见不得病人糟蹋自己的身体”

    薛舒窈一本正经的告诫:“萧太医,医者最忌心浮气躁,你平日里是最理智的”

    “跟娘娘有关的事,微臣没办法保持理智”

    萧远帆的话让薛舒窈彻彻底底的呆住了,她的眼睛对上了萧远帆的双眸,萧远帆干脆也不再逃避,深厚的感情自双眼宣泄而出。

    他眼眸里流露出浓厚、热烈的爱意,温柔似水,一点点的流进薛舒窈的心间。

    薛舒窈睫羽轻颤,心中一紧,忙撇开视线,生怕泄露了半点心声,她冷声道:“本宫是陛下的贤贵妃!”

    “我知道”这是萧远帆第一次在薛舒窈面前称“我”

    “从一开始就知道,但知道又能怎样?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初见时,她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查阅医书,喧嚣、嘈杂的环境似是与她格格不入,她隐于角落,但你却没有办法忽略她的光芒。

    她不顾被传染的风险,进入隔离区令他敬佩,和她探讨医术总能让他耳目一新,她不辞辛劳的寻找治疗的方法,舍生忘死,高尚的人品令他敬仰。

    知道她感染瘟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第一次慌了神。

    他想陪着她,所以他主动请求来照顾她,他不分昼夜的翻遍医书典籍,只为能尽快寻到治疗的方法。

    薛舒窈不自觉的握紧双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才将眼泪逼回,隐忍又克制。

    萧远帆眼中流淌着温暖与柔情,犹如阳光洒落:“不过还请娘娘放心,这是微臣自己的事,与娘娘无关,娘娘也不需要有任何的负担”

    薛舒窈沉默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我已经嫁过人了,就连孩子都十几岁了”

    她都二十九了,将近三十岁的人了,又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他到底图自己什么?

    萧远帆说的坦荡又真诚:“嫁过人又怎样?在我眼里,你只是那个跟我一起谈医论道的姑娘”

    薛舒窈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流出来,让那颗她原本已经枯死的心,又重新焕发出生机。

    萧远帆一直陪在她身边,自从遇见了他,只要她一回头,他永远在她身后,哪怕是后来她得了瘟疫,他依旧陪在她身边。

    一起探讨医术,找寻治疗的办法,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的内心也有悸动。

    只是她是皇上的女人,她只能逼着自己否认这一切。

    “你还年轻,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她说的无情,“我这一生都只能是陛下的人”

    萧远帆眉眼俊秀,深邃的眼眸盯紧她:“我也不奢求什么,能远远的看上娘娘一眼就够了”

    薛舒窈的思绪一片空白,脑子空洞洞的,只有一颗心在胸膛里猛烈的跳动着:“真是个傻子”

    春天象征着希望,天气在一天天的变暖,死亡的人数也在一天天减少,这让在黑夜里负重前行的人窥得了一丝的光亮。

    因为薛舒窈感染瘟疫,不能留太多的人,所以临华宫剩的都是薛舒窈的心腹,他们平日里都是在外面守着,很少会进来。

    这可方便了萧远帆,自从上次将话挑明后,萧远帆借着看病的由头,光明正大的对薛舒窈好。

    薛舒窈刚开始是拒绝的,但萧远帆总能找出百八十个借口,说的她不得不接受,烈女怕缠郎,后来薛舒窈也默许了。

    俩人凑在一起,最多的还是寻找治疗瘟疫的办法,毕竟在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感情都是次要的。

    发乎情,止乎礼。

    俩人的相处总是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为妃,他是臣,这段感情终是窥不到天日的。

    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他已经见过花开了,就让这朵花开在属于她的地方,他只要默默守护就好。

    杨柳依依,四月天。

    功夫不负有心人,薛舒窈和萧远帆终于找到了治疗瘟疫的办法。

    服了药的,病情较轻的,不出七日便可痊愈,严重的最多月余便可好转,而且还不会留下后遗症。

    属于薛舒窈和萧远帆的功劳,没人能强占,俩人的声名在民间大噪,尤其是薛舒窈。

    大家都知贤贵妃娘娘以身试药,哪怕在病中依旧坚持不懈的寻找治疗的办法。

    妙手回春,医术高超,舍己为人.....各种美好的词汇都往她身上套,她的事迹被人们津津乐道。

    她薛神医终是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这盛世如她所愿。

    药做出来了,薛舒窈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她在病中忙碌,而且还试了不少的药,是药三分毒,她的心肺受损,命不久矣。

    萧远帆用尽毕生所学,不眠不休,每天熬的眼睛都是红的,忙连收拾自己都没有时间,天天太医院和华清宫两头跑,片刻都不敢松懈。

    就算如此也仅仅是勉强延长了薛舒窈一年半的生命。

    自古逢秋悲寂寥。

    夜晚静悄悄的,灰暗的天空中飘来团团厚重是阴云,月亮时隐时现,星光暗淡,有的甚至在慢慢消散。

    薛舒窈躺在床上,纤瘦的身体藏在被褥下,病痛的折磨让她的肌肤失去了光泽,下巴尖削,整个人瘦的过分。

    七人围在她床榻前,任由眼泪滑落,萧远帆站在角落处,他用手扶着柱子,神色恍惚,眼中泪水闪烁,脸上的胡须和日渐消瘦的身躯彰显着他的憔悴和颓废。

    坐在床边的宋溶月,目光悲痛,嘴唇紧绷,千言万语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薛舒窈,你不是神医吗?”

    神医怎么可能会死呢?

    “我是神医,我都把治疗瘟疫的方子研究出来了,谁敢说我不是神医?”薛舒窈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身体太虚弱了,多说了几个字累的她止不住的大喘气。

    宋溶月的手轻轻的帮她顺气,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那你为什么治不好自己的病?”

    “医者不自医”薛舒窈艰难的抬起手,手上骨节突出,她伸出手指,指向不远处的桌子,“我也要走了,哪里有我写的药膳,酒楼要是开张了,别忘了我的份”

    “不会忘的”宋溶月泣不成声。

    薛舒窈无力的放下手,费力的喘了口气:“那就好”

    “治疗瘟疫的方子被我研究出来了,我真不愧是薛神医,看我爹还怎么阻拦我学医”

    说的这里她突然哭了起来,她抓着宋溶月的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医,还是没能为我爹看上病”

    薛舒窈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男子清风朗月,体贴入微,让她早已枯萎的心焕发出勃勃生机。

    要不是想多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她怕是早就不行了。

    可惜,错误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一生都是遗憾。

    薛舒窈慢慢阖上双眸。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但愿下辈子遇见时,你未娶,我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