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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山院,怡景轩。

    寝居中,陈夫人眼圈微红,看一眼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的儿子,再看看坐在一旁太师椅上,肚子隆起老高的苏荷,她叹了一口气,用手帕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这个小儿子真是被自己惯坏了,还没有娶亲就敢瞒着家里在外面养女人。

    今早天没亮就得到了消息,她紧赶慢赶到了这处宅子,看见的就是昏迷不醒的魏川。

    大夫正在为魏川诊脉,陈夫人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若是有什么好歹,她一定当场打死这些隐瞒不报的奴才。

    魏福正跪在陈夫人面前,敛眉低目,大气也不敢出;屋子外面跪着谢安张妈等临山院一众奴仆,也是噤若寒蝉。

    诊脉的是陈岳陈大夫,医术虽然比不得杜衡杜大夫,但也是宣城数得上号的名医了,又是陈氏的堂兄,深得其信任。

    他诊脉完毕道:“夫人,川儿他脉象平稳,伤势不重,大概是受了惊吓,所以才没醒过来,我开一些宁神的方子和香,用几服就没事了。”

    “受了惊吓?”陈夫人自语皱眉,神色凝重望向跪在地上的魏福,眼神犀利,不复往日的温柔和善。

    “回夫人,昨晚……昨晚郎君晚间兴致高涨,非要去对面山上赏月……”

    魏川汗流如注,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你这该死的奴才,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帮着郎君隐瞒,信不信我这就叫人发卖了你?”陈氏身边的李奶奶上前几步,厉声喝道。

    李奶奶是陈氏的乳母,自小看着陈氏长大,陈氏大婚之后又跟着到了魏府,对陈夫人是打心眼儿里的疼爱,哪里容得下这些小子糊弄陈氏。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李奶奶赎罪,夫人赎罪。”魏福实在是害怕,不知道如何是好,索性不断磕头,直将额头磕得一片红痕。

    “停下。”陈夫人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一向忠心耿耿,不会做对不起川儿的事情,可我是川儿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关心他的人,怎么会害他,你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必不会怪你,川儿也不会怪你的。”

    陈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脸色道。

    这个魏福从小跟着魏川长大,是她亲自挑选的,忠厚老实,就是有些分不清轻重缓急,还不至于就将其发卖了。

    “这……这……”魏川满头大汗,看了看苏荷,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魏川,只觉得心乱如麻。

    “夫人。”苏荷起身,在小红的搀扶下跪了下来。

    陈夫人眼睛微眯,看着眼前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魏公子是因为我才来到这里的,昨日我……”

    “咳咳……”

    原本躺在床榻上的魏川突然咳嗽起来,缓缓睁开了双眼,打断了苏荷的话。

    陈夫人立即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立即扑了上去,揉着魏川的胸口为其顺气。

    “鬼,有鬼。”魏川嘴里含混念叨着,缓缓睁开了双眼,猝然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吓得立即坐了起来。

    “母……母亲。”魏川坐直了身子,惊骇的看着眼前人。

    在转头去看跪在地上的魏川和一旁的苏荷,只觉得头大如斗,自己昏迷了多久,怎么连母亲都被请过来。

    他瞪了一眼望着自己的魏川,双眼恨不得能射出刀子来。

    “你看着他做什么?看看你做的好事!”陈夫人见自己的儿子醒了,原本的着急和心疼,立刻变成了愤怒和恨铁不成钢。

    他揪住了魏川的耳朵,指着苏荷道:“你看看,成什么样子!若是你爹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陈夫人说着,眼圈微红,忍不住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她跟夫君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浪荡子,当真是作孽。

    就在此时,魏川仿佛是有了感应,朝着门外看去,只见门外有一片衣角一闪而过,他立即意识到,那是四儿的衣裳,她回来了。

    四儿已经在外面听了半天,再加上谢安的描述,她立即明白是因为自己昨夜突然失踪才引出这样多的事端来。

    “你看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是如此的……”陈夫人气得说不出话,她一用力,魏川整个人都被揪得往一边偏倒过去。

    “母亲,您别着急上火。”魏川立即去拍自己母亲的后背,脸上满是讨好的神色,也不敢再东张西望。

    “住手,别拍我。”陈夫人挥开了自己儿子的手。

    “你想想,这件事情如果被你爹爹知道了你该如何收场吧。”陈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指着苏荷道。

    魏川看了一眼苏荷。

    “夫人,我肚子里的孩子……”

    “爹爹日理万机,只要母亲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魏川连忙道,打断了苏荷后面的话。

    陈夫人耳聪目明,眼神锐利地扫向苏荷,沉声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我是说,肚子里的孩子我做针线活儿也可以养活,夫人不必操心。”苏荷也跟着连忙改口道。

    苏荷意识到,魏川不想让她将沈将军的事情说来说,就随口编了一个谎话,只希望陈夫人不要看出来才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此事,但是眼下自己还需要魏川的照拂,自然会顺着他的话说。

    “哼。”陈夫人只是看着冷笑。

    她见多了这样贪图荣华富贵,想尽办法攀附权贵的女子,哪里不知道这些以退为进的伎俩。

    “现在不必说这些话,等将来孩子生下来,自然有你自力更生的时候。”陈夫人心头打定了主意,冷笑一声道。

    “母亲,这件事情孩儿自会处理,一定不会令母亲为难的。”魏川忙道。

    他只恨魏福不知道轻重,一点事情就闹得人尽皆知,暗地里想着要如何收拾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奴才。

    魏福看着自家公子的眼神,嘴里满是苦涩,他当真是操碎了心,还两面受气,低了头,不敢去看母子两人。

    “夫人,你赶了一上午的路,滴水未进,如今小郎君已经醒了,你也要你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陈岳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堂妹,言语关切道。

    他这个侄子自小性子活泼好动,聪明机警,没想到越大越不知道规矩了,此事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唉,罢了。”陈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对魏川道:“罢了,你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下午跟我一起回去,免得叫你爹爹起疑心。”

    陈夫人说罢,在李奶奶的搀扶下缓缓朝着门外走去,脚步拖沓,神情疲倦。

    “多谢母亲,孩儿一定将事情办妥当了,不让母亲操心。”魏川起身,趿拉着鞋子,上前几步忙不迭作揖行礼。

    陈岳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摇了摇头,跟上了堂妹的步伐。

    “多谢堂舅为外甥诊脉。”魏川再次朗声道。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丝毫病弱之气。

    “快去将四儿找来,回头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魏川踢了魏福一脚,咬牙切齿喝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自己现在是进退两难,若是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怕这里人多嘴杂,事情传出去将苏荷的名声弄得更加难听,四儿恐怕也会被连累的。

    索性他就让自己的母亲误会去吧,等到时候沈阔平安回来,一切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