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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玄恍然察觉到自己盯着这少女太久,很是失礼,连忙转开视线,一下子就看到了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倒霉鬼”。

    他不禁对章晔笑道:“多亏了章公子,否则倒让这人侥幸跑了。”

    章晔也看着地上这人,开口问道:“这是何人?他们为何要抢这艘船?”

    孟玄刚才已从船员口中得知了内情,这时就代为解释道:“这是一艘去往宁城的货船,东家是宁城最大的周家商号,运的是从外地采办的一批盐,不知这帮匪徒如何得知,竟来此处设伏。说起来,还要多亏了章公子留下这人,我们正可问个清楚。”

    章晔二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原来船上运的竟是盐,怪不得竟引来水匪公然抢劫。

    须知盐业乃是一个暴利产业,盐是老百姓生活的必需品,谁家能少了盐呢?因此盐的售价一直不低,但开采成本却十分低廉,贩卖私盐可谓是一本万利。

    孟玄解释完,便走近这人踢了踢,问道:“说说吧,哪派的?”

    地上这位仁兄却很是不识抬举,装死不肯开口,孟玄也不与他置气,对准他的麻筋就是一脚。

    这一脚在章静姝看来很是轻描淡写,动作不快,力道似乎也不甚大,地上这人却是有苦不能言,他的右手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冷汗浸了一身,几乎要昏厥过去,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右手是不是已经断了。

    好不容易挨到这阵疼痛晕眩过去,睁眼看到孟玄似乎还想来上一脚,立刻就软了,嘶声道:“好汉别踢,我说......我说。”

    这人说完之后,又缓了口气,才接着道:“我......是沂水帮的。”

    几人都是初来乍到,却没听说过这个帮派,孟玄继续问道:“你们帮派在什么地方?人数多少?”

    这人低声答道:“基本都在这条沂水河上活动,没有固定地点,我只是下面一个小喽啰,不太清楚具体人数。”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条船的行踪,还特地前来埋伏?”孟玄边问边细细观察他的神色。

    这次这人却回答得很快:“是老大派我们来的,老大说这一票货还挺值钱,船上的人想来也不会很多,就让我们小岛上等着。”一边说,一边还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章静姝一直看着他,自然没有错过这个满脸倒霉相的白眼,她不由抿嘴笑了一下,心里暗道这人多半是在腹诽他那个老大。

    这时,货船上的管事已将船上的货物和人粗略清点查看了一番,便急匆匆地跑过来,连声向众人道谢,又道:“今日真是多谢各位义士,若不是得你们相帮,不但我们这船货保不住,就是小命怕是也要交代在这里,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众位千万给我们东家这个面子,随我们去一趟宁城,我们必要重重酬谢。”

    在场众人倒不在乎这个所谓的酬谢,但是考虑到他们一走,这伙水匪很有可能卷土重来,毕竟刚刚跳水逃跑的人,多半会回去报信,到时这船上众人恐怕性命难保。

    几人一思索,干脆好人做到底,陪他们去宁城走这一趟。

    这管事十分乖觉,见孟玄来时乘的是只竹筏,便力邀他上船与他们一道走,这竹筏他们可绑在船尾,一并带着。

    孟玄见盛情难却,点头应了。

    横竖他本就是图个新鲜,这才独自一人划了个竹筏就下水了,既答应了送人家这一趟,也就不在乎这些小节。

    两条船一前一后地继续行驶在水面上,孟玄走时把那黑衣人也一并带了过去,章晔这边有女眷,毕竟不方便。

    货船上众人处理完伤口,仍旧心有余悸,接下来的半程都很警觉,生恐那群水匪带了更多帮手去而复返。

    孟玄却十分轻松自在,不是睡觉,就是坐在甲板上喝酒,若见到章晔二人,还会过去与他们一叙,知道这兄妹二人也正在江湖游历,人品性情又是数一数二,与他们交谈时,发现二人皆是言之有物,每每都有意外收获,不由聊得很是投机。

    章静姝也觉得此人甚是出色,不但个性豪爽,洒脱不羁,而且行事自有章法,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孟玄偶尔兴致上来了,还会从腰间解下玉箫,为众人吹奏一曲,曲调悠长细腻,十分悦耳。

    在船员们的忐忑不安中,接下来的两天路程却是风平浪静,沂水帮并未再派出人手袭击,众人顺利到达宁城港口。

    早有周家商号的伙计们在岸上等候,准备着接货。

    周家管事安排好人手卸货对接,便走到众人面前,喜笑颜开地作揖道:“众位英雄,大恩不言谢,此次能侥幸回来,货物也完好无损,全都仰赖各位仗义援手,请各位英雄一定赏光,莅临我们周府,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孟玄刚潇洒地一挥手,准备遁走,这管事就急忙再次开口:“莫非众位英雄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还是觉得我们不够真心?”

    说着便带领身边的伙计准备跪下。

    孟玄一见这架势,却是骑虎难下,赶紧搀住这管事,否则大庭广众之下,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只好看向章晔等人,章晔也是一脸无奈,他们这边人更多,更难走脱,若是只有他们二人,这管事哪有下跪的机会,他们眨眼间便已飞得无影无踪。

    再多推脱已是无益,徒然浪费时间而已,众人也是依了这管事,到周家走一趟。

    报信的伙计早已先一步回了周府,将此行变故交代得一清二楚,等他们到达周府,周老爷亲自带着家人等在了大门口,将他们一路迎进正厅,路上又是一叠声地道谢。

    周府不愧是经营盐业起家,整座府邸仿佛写着一个字——富,建筑风格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周老爷一见孟玄两人,就发现这两位英雄十分年轻,未成想他们竟能赶跑二十余个沂水帮的水匪,还逮到一个活口,五花大绑带了回来,席间简直是不住口地称赞,大有相逢恨晚之意。

    周老爷团团敬了一圈酒,才坐下叹道:“这沂水帮人数众多,势力极广,帮众又精通水性,这宁城的商贾少有没遭过他们毒手的,就连我这商行,也着了好几回道。”

    孟玄不禁问道:“官府难道不管么?”

    周老爷又是长叹一声:“此地父母官倒是十分想管,奈何沂水帮众根本不在城内活动,沂水河河域甚广,又四通八达,他们往河里一躲,就像泥鳅般滑不溜手,官兵们实在是鞭长莫及。”

    章晔等人听到这话,不由陷入沉思。

    章老爷见状,却洒脱道:“几位不必太过为我们忧心,若真着道,就权当破财免灾了。”又劝众人多多吃菜。

    饭后,周老爷又吩咐佣人,取出他珍藏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亲自泡了请众人品尝。

    这茶一经冲泡开,众人就闻到一种高雅、清幽的香气,拿到手上细闻,更觉得馥郁芬芳,喝来只觉得香、清、甘、活,四种滋味缭绕舌尖,纵使三人都见惯好东西,也不禁微微点头,目露惊喜。

    周老爷见三人明显识货,这才不无得意地说道:“这茶名为武夷山母树大红袍,这种茶树总共不过6株,因此每年产量十分稀少,基本都被进贡了,若非机缘巧合,我也得不到这一点。”

    又托起茶海,依次替几人续了一杯,接着说:“今日一见几位英雄豪杰,便知这茶终于等到了适饮之人,实在不胜欢喜。”

    众人听周老爷如此褒奖,不免都自谦几句。

    一时众人都茶足饭饱,周老爷还想再留,“几位都是第一次来这宁城,若不嫌敝府简陋,何不就在敝府下榻,何必要去住那客栈呢?”

    这次几人就坚辞了。

    周老爷见几人心意已决,又久劝不下,只得拿过儿子亲手送来的托盘,道:“受了几位如此大恩,些许薄礼,还请不吝笑纳。”

    这托盘看着分量不轻,总脱不出金银两物,章晔见了,不禁肃容开口道:“阁下莫非认为我等是为这黄白之物而来?”

    周老爷见他神色不对,忙连连摆手道:“误会,误会!”

    章晔不再给他长篇大论的机会,握拳一礼道:“那就再休提此事,多谢你的好茶,就此别过。”

    说完便带着章静姝等人迅速走了,孟玄自然也快步跟上。

    走出一段后,他们才慢下脚步,孟玄对章晔拱手道:“佩服,佩服,这一番对答、行动真是干脆利落,十分潇洒!”

    孟玄心道:看不出你小子平素清清冷冷的,轻易不开口,应对起这种事来却娴熟至极,果然人不可貌相,老祖宗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