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他，好好养着。”
方旭哲走了过去，移开了令余昔言碍眼的试卷。
“大概还有五分钟，苏鸢娆就到了。”
“真的吗？”
余昔言刚才的怨气瞬间一扫而光，方旭哲不由得失笑，“真的。”
方旭哲的下一句话，让余昔言有些喜悦，又有些忐忑。
“她说，待会带你回家吃饭。”
余昔言愣了半晌，叹了口气。
“看来这事瞒不住了。”
方旭哲懂她的顾虑，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从她进医院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注定瞒不住了。
苏鸢娆很快就到了，“昔言！”
“慢点跑，不着急。”
余昔言笑着伸手理了理苏鸢娆的衣领，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适。
“我妈都做好饭等着了，我当然急。”
说着苏鸢娆自然地拿起余昔言的书包，往方旭哲怀里一塞，自己则小心地扶着余昔言。
“我没有那么娇弱。”
余昔言看着苏鸢娆的动作不由得一笑。
“昔言，不舒服就说出来。”
苏鸢娆很是心疼她这番故作坚强。
早在苏鸢娆拿到手机的那一刻，就了解清楚余昔言现在的身体状况包括情绪了。
“有人喜欢你，是因为你漂亮阳光会说机灵话，但也有人喜欢你，是看见你哭和狼狈，知道你温柔又善良。昔言，在我们面前，你可以不用这么懂事的。”
余昔言笑了笑，身子朝苏鸢娆靠去。“苏苏，我头疼……”
“好，那我们慢慢走，我带你回家吃饭。”
苏鸢娆扶着余昔言又往前走了几步，发觉方旭哲没跟来。
回头望去，方旭哲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苏鸢娆怒从胆边生。
“你还在那傻站着干嘛？跟个木头似的，去我家吃饭还要我抬轿子请你？”
方旭哲被骂了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地跟了上来。
余昔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鸢娆说完，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也笑了起来。
方旭哲看着余昔言笑，嘴角也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余昔言回头看了看方旭哲，随即垂下眼帘跟着苏鸢娆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刚才苏鸢娆的那番话说出来，余昔言就知道方旭哲肯定和她说了自己的情况。
方旭哲不会说漂亮话，也不懂怎么样才能招人喜欢，可他的一举一动，无一不在流露他的关心。
苏鸢娆虽然嘴上不说，可她的慌乱足以证明她的关心。
我的朋友们，曾无意中拯救过我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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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午饭吃得其乐融融，下午苏鸢娆回去上课，方旭哲也乖乖地去检查身体。
余昔言在医院走了一圈，又去挂了其他科室的号。
医生在看到余昔言走进来的时候皱了皱眉，“药这么快就吃完了？”
“没有。”
“你这小姑娘又不肯喝中药长期治疗，又常吃那安眠药，怎么能好得起来？”
医生轻哼了一声，“说说最近的睡眠情况。”
“入睡困难，吃完药之后，还是会反反复复地做梦，半夜常会被惊醒……”
余昔言详细描述了最近的情况，末了，又补了一句。
“我开始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医生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把手伸出来，放轻松，把个脉。”
余昔言配合着，却见医生眉头紧紧地蹙着，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把完脉的时候，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余昔言试探着开口问道:“医生，我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气机郁滞、心血亏虚、脾气虚弱，你这脾胃也不好，寒气过重……”
医生几乎把余昔言体内稍微大些的毛病都说了一通，总结发言:“小小年纪，这身体还不如我这个快退休的老头子。”
说着，医生摇了摇头，“我还是给你开点中药，每天按时服用。”
“我在学校，煮不了中药。”
一句话，堵死了医生要开中药的心。
医生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给你开点西药。”
医生不太熟练地敲着键盘，嘴里还念叨着，“心病还须心药医，有些病，吃多少药都不管用。”
“好，谢谢医生。”
余昔言出了诊疗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她想哭，可是又不知道从何哭起。
是从黑暗童年？还是遭遇背叛的今年？
余昔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后，接着做接下来的事。
她还不能倒下，也还不能放声地哭。
余昔言正要回病房，就见方旭哲穿过人群，来到了她面前。
医院是个悲伤的地方，这里留下了太多的痛苦和离别。可是现在，沉闷的房屋里出现了天使，和明媚的太阳。
不是太阳把天使照明媚了，而是有了天使太阳才变得明媚。
“方旭哲。你看，旁边那棵树长得好像一个西蓝花。”
余昔言指了指一旁的大树，想要分散方旭哲的注意力。
方旭哲没有顺着余昔言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伸出手想擦拭一下余昔言眼角的泪，手却颤抖着，有些不知所措。
余昔言凑近他的手，轻轻蹭了蹭，而后笑了——像是突然体会到，当时方旭哲做出这个举动的亲昵和依赖。
“余昔言。”
“嗯？”
阳光照在余昔言发丝上，像一只小猫，毛茸茸的。
方旭哲咽了咽口水，收回了手，偏过头去，不敢再看她。
“跃希他待会要过来，周姨也说要把你接回去。”
“我没事的，不用紧张。”
“那……把你手上的单子给我。”
闻言余昔言下意识地把手中的单子往后藏，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啦！”
余昔言突然挺直了腰板，“你怎么不把你的检查报告给我？”
“好。”
方旭哲将检查报告递给了余昔言，没有丝毫犹豫。
余昔言把自己的报告单往揉成一团，强行塞进了口袋里，这才接过方旭哲的报告单。
“嗯，恢复得很好，你可以回去上晚自习啦！”
“嗯。”方旭哲垂下头，有些失落，小心翼翼地余昔言几眼，又垂下头。
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余昔言先下一软，这谁受得住啊！
“我……可以给你看，但是……你看完……”
余昔言也不太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或许是，在害怕他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