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只管传话道:“翠红姐姐,妈妈叫你去湖畔凉亭陪吴公子、李公子、赵公子三位大官人饮酒作诗、唱曲……”
翠红用手绢拭着眼泪答道:“这三位大官人都是有学问的人,他们原是来会和子姐姐的,我又不擅长吟诗作赋,叫我去干嘛呢?”
“妈妈说今天要你代替和子姐姐去,你与赵公子也是旧相识。嗯,已经备好了香车在下面等着呢。”
“小莲,你下去传个话,就说要去我就同和子姐一起去。”
“不成,和子姐已经被妈妈软禁起来了,她决不会让和子姐出门的了。”
“啊?把和子姐软禁了!这如何是好?”
许和子道:“翠红妹妹,你去吧,不要连累了你,看你,白白地陪我流了多少眼泪。”
翠红只好擦干了眼泪,向许和子告辞说:“和子姐,那我就去了,你不要哭了,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许和子用手绢拭着眼泪,边说道:“那天是我让赵公子把他的学友李公子和吴公子带来,没想到,我倒成了失约之人!翠红妹妹,到时几位公子问起我来,你就说我身体欠安。”
“好的,姐姐,那我去了。”
翠红走下楼来,带上了一把瑶琴,坐上香车来到了瘦西湖。湖畔凉亭内三位文质彬彬、风流倜傥的秀才,围坐在一张石桌旁,桌上摆着一壶酒。嘿,酒壶旁边除了酒杯外还放着文房四宝呢,看来果然又要斗韵分笺,阳春白雪!那三位秀才正在翘首以望……
赵秀才抬手指着前方道:“怎么,走过来的那位是叫翠红的小姐,许和子小姐怎么不见来?”
那两位道:“是么,赵兄,你可是引见我俩来会许和子小姐呀,我俩早慕其名……”
翠红走进了亭内,心里明白三位秀才在盼许和子,乃上前裣衽施礼道:“拜见三位大官人!我和子姐身体欠安,今天就由奴婢来陪三位大官人,请莫要嫌弃!”
赵秀才道:“好好好!请坐吧,翠红小姐,我们可是老相识了。那天,你与许和子小姐共舞的一曲《石榴裙》,太美了,久久在我心里回荡着呢。”然后,赵秀才转对两位学友道:“翠红小姐舞蹈那是出类拔萃,今天算你们有眼福了!”
李秀才、吴秀才附和道:“小姐请施展才艺!”
翠红把瑶琴平放在另一张石桌上,然后正襟危坐,一边弹着琴,一边放声唱了起来:
少年把玫瑰攀折,
已是夏末的时候。
多少美人迟暮!
玫瑰也带愁,
看她低下高贵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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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了红靥,
减了颜色,
损了玉肌……
她怨翩翩美少年,
为何错过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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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自有花落时,
少年少年兮,
今夏何来迟?
岂不酿成兮——
无花空取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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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玫瑰、 花中皇后,
奈何呀, 冰肌对幽谷,
芳蕊空结雨中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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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玫瑰、 曙光之女,
奈何呀, 粉泪洗铅华,
轻颦浅嗔娇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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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玫瑰、 美人之魂,
奈何呀,华枝半零落,
谁伴残妆东海墩?
三位秀才一边饮酒,一边听曲,只见他们手击节拍,频频点头,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曲罢,赵秀才意味深长道:“翠红姑娘,我问你,这歌词儿太凄艳了!八成又是红绡小姐写的吧?”
“嗯,没错,是红绡妹妹写的,奴婢今天是借花献佛嘛!”
李秀才道:“文笔香艳,意味深长,以花喻人,不胜哀怨!我听犹怜。吴兄、赵兄,我等不妨每人回敬一首,如何?谁先试笔?”
吴秀才附和道:“好!那就李兄您先来吧。”
那李秀才已入佳境,如思如慕,九转柔肠!何须再假思索,即深情吟咏道:
玫瑰、 玫瑰,
那少年将你遗忘
在此。 冰肌雪蕊减芳菲,
朝阳不见暮雨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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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玫瑰,
惜汝一点芳心逐流水。
见汝颊边红云褪。
焉得人心不相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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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玫瑰,
假如让我替代他的地位,
我定衷心守护着你。 哪怕
失去一切亦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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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玫瑰、 玫瑰,
何忍见你憔悴,
何忍让你心碎!
我为你拭去点点胭脂泪……
翠红赞美道:“真是诗坛酒社文章客,七步之才呀!”这时,吴秀才已经构思好了,他说了声:“在下也有了!”于是他也深情地吟咏起来:
一朵玫瑰在夏末开放,
风儿吹拂伊的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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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庭月暗。
春去也, 你懒启奁妆。
问玫瑰, 何处哀蛩鸣?
是秋声, 断人柔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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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请来满此一觞。
莫问杯中是苦酒抑是醇浆。
对酒当歌兮,
七分春愁且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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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看你颊边红云,
唇上春光。
让我把你采下, 捧在
我怀里, 留得几多香!
李秀才道:“赵兄,现在该你的了!”
吴秀才道:“凭赵兄之才,一定是绝妙之辞,哈哈!”
“惭愧!惭愧!”赵秀才道,“鄙人才疏识浅,不敢藏拙。”说罢,吟将起来:
叹流水,惜华年!
相忆相思更在月明前。
玫瑰, 翠黛为谁描?
朱唇为谁点?
玫瑰, 我来到你的身边。
羞答答,唇儿欲启奈何竟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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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薰风,对芳郊,
怜汝朝朝暮暮度寂寥。
玫瑰, 环佩几时解?
粉黛何故销?
玫瑰, 让我拥你入怀抱。
意绵绵,肯将罗裙松褪小蜂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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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玫瑰,
玉阶初困夏初长,
奈何天!我怎忍见你,
恹恹销尽旧容光!
玫瑰,让我为你启奁妆,
就认我是你的——新郎!
赵秀才吟罢,响起一阵喝彩……
翠红道:“三位大官人的都是难得的佳作,今日之分笺斗韵,不也是女儿国里的佳话么?”
吴秀才道:“是啊,是啊!今日亦不虚此行。翠红小姐,你再唱一曲吧!我等尚未尽兴呢。”
翠红道:“那奴婢就再唱一首《永恒的星辰》,同样是红绡妹妹的词,和子姐谱的曲。” 言罢,翠红干脆来了个清唱,更加清亮动听:
天上的星辰莹莹地闪烁,
象炽热的爱——
化为碧空万点荧火。
常忆起那份爱,
在寒夜, 也象春暖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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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消逝在遥远的天河,
冷清的寒夜,
只留下了孤独的我。
长相思也无奈,
这份爱, 换来的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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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永恒的星辰,
爱是不变的星座,
它不会坠落, 它不会沉没!
明夜星辰依然闪烁,
它不会暗淡, 它不会退缩……
三位秀才听得如痴如醉,交口称赞。赵秀才道:“敢问世上‘爱’为何物哇?”
吴秀才道:“《诗经》开章第一篇即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见得,以‘爱’为主题的歌曲是吟唱不衰的呀!”
李秀才道:“是啊,这首以‘爱’为主题的歌曲《永恒的星辰》,如此绝妙动听,尤其是经翠红小姐唱出,可谓清声亚丝竹,雅调合宫商,只在天上有,人间难得闻!哈哈,我等今天不虚此行也!”
赵秀才道:“可许和子小姐一直未露面,如何是好?”
李秀才道:“嗯,也只好待下一次,下次,赵兄再领我们来,一定要一睹许和子小姐风采哦!”
吴秀才道:“二位仁兄,我们不妨再等等吧,所谓‘精诚所至,玉石为开’,我提议,我等每人以‘等你’为题,口占一诗,要求仍然不受平平仄仄的束缚,只管吐露衷情,说不定会感动上苍,让许和子小姐突然来到我们面前呢!”
翠红知道,和子姐是不可能来到他们面前的,她在一旁偷偷落下眼泪……
却听李秀才附和道:“好极了!我同意,赵兄文思敏捷,就从赵兄开始吧!”
赵公子默然应许,力加思索,一会,道:“在下不才,念出来请二位仁兄勿见笑!”于是意味深长地朗诵起来:
等你,踩着芳草翩翩来临!
等你,裙摆儿轻摇莲步儿细印。
绕绿堤、 拂柳丝、 过花径。
呵小姐, 你来! 袅娜地……
让阳光摄下你的玉影,
而清风抚你项链扬你胸襟!
吴公子、李公子和翠红都拍手称好。赵公子道:“现在你们两位谁先来?”
李公子道:“好吧,在下献拙了!”然后呡了一口酒,饶有韵味地朗诵道:
等你, 如兰的喘息……
等你, 似燕的轻盈, 娉婷地,
走出千年前的《诗经》。从,
《关雎》中, 你走来——
呵小姐,我说你象卓文君,
多才多貌又多情!
大家为之叫美,翠红也为之动容。
最后轮到吴公子了。他早已酝酿好了,欣然领命,半闭着眼睛,如痴如醉地诵道:
等你芳愁消尽,
等你走出幽谷!
呵,小姐,等你!
琵琶声里阳春曲,美音符。
啊,小姐,你走来,珊珊地……
移步生莲花,动衣香满路!
那吴公子刚好朗诵完,只见三位女子,两位怀抱琵琶,一位怀抱瑶琴,正莲步姗姗地迎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