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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些日常过渡

    一天天相看出去,时间很快到了冬天,照例要过下元冬至年。

    巫山长和巫太太入冬后稍微得了点空。

    今年有春试,所以巫家书院忙得多些,巫山长和巫太太都不大来,多是打发人来问安。连带巫明丽的几个小侄子小侄女,也只来过两次。明年只有秋试,空的日子多,走动也可以多些。

    趁着刚入冬没近年关的这点儿空闲,巫家夫妻俩带着自家地头出的盆景,农夫自家种的山野菜果,才刚打的顶好新粮,学生们射猎打的兔子山鸡,往王府里来作客。

    各色礼物清点入库了,几个野鸡野兔这就让厨房做上,李琚在前面陪岳父打发时间,巫明丽在康妙堂和母亲说些体己话。

    两家的情况和要紧的事先说了,然后是闲聊,巫太太抱怨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姑娘,自称是你妹妹,搅得城西鸡飞狗跳,好些人跑来问我,是不是你们家老巫在外面还养着一个啊——这都哪跟哪!”

    这说的就是李清婉,巫明丽这才想起来和母亲解释一番,巫太太一边说着李清婉的丰功伟绩,一边总结说:“人嘛,倒是也不坏,就是太急躁。还好你们四个都坏在里头,外面都是服管的。老天保佑,老四千万别找个外向的姑娘,我这老骨头,可真扛不住。”

    “那要是真喜欢外向的,咱们也没办法嘛。心好就好。”

    巫明丽顺口提要求,让母亲晚一些给小弟相看,她这里有合适的姑娘等着。巫太太原本打算等儿子游学回来说的,闻言也懒得操心了:“行,那就交给你看着。只一条,能把日子过好了。咱们家不求大富大贵。”

    巫太太看看女儿身边的人,个个儿出色,相貌一般的几个特别能干,就算是草包,也沾着美貌和气温善的好处,对女儿的眼光很满意,立时应了。

    这里应了,另一件事却没办成,其他人退下后,近前只剩特意回来拜见巫太太的清芳,以及齐敏、白羽和小柔三个,巫太太略带惭愧地说:“惭愧呀,你让我看的人,实在没看着。”

    巫明丽之前感叹手里无人可用,年中嫁了小鸾后又提了一次,巫太太都记住了,今年田庄里交粮交物,学生里贫穷者的妻女母亲上门帮佣,外面施粥施衣遇见穷苦的女人,她都愿意停下来多问一问。稍微有些口齿清晰,或者反应灵活的,她都带回家悉心调教。

    这一年,巫太太促成的婚事不少,家里的小厮、护院,门下的学生、长工,乃至客人和客人的仆从,都有一些和这些姑娘看对了眼,就成了好事。

    但是好用的呢?实在没有。巫太太虽不知道阿莹和红茜到底哪里不如意,但新找的姑娘远不如阿莹和红茜两个,就更不用送来了。

    巫明丽安慰母亲:“没有也不用着急,过了年,内务司又要派好的来。”

    巫太太道:“内务司派的都是宫女儿,到了年纪就要走。你三番四次感叹无人,不都是这个缘故?她们如何与自己的心腹比得?还是清芳敏儿好,她两个就算嫁了人,也是和你好的。”

    小柔笑呵呵地说:“太太,我也是宫里派出来的,我和主人娘娘也是一条心。到了年纪我也不走的。”

    巫太太总不能说那是因为傻孩子你身上没活儿啊,嫁不嫁走不走的都不碍事,你能和你家王妃聊天说笑就够了,即便嫁了人,难道不能当亲戚往来?

    巫太太只能说:“好孩子,你和她们不一样。”

    巫明丽怜爱地看着小柔,让她凑近点坐下,直笑:“虽然不一样,将来你哥哥给你说了人家,我看着好,难道不叫你去?娘,家里并不是完全没人。等阿莹自家的事毕,就叫她来吧。这两年您教她多读书认字儿,学一些规矩,得空时也可以让她来王府见一见世面。”

    阿莹聪明灵巧,并不逊色于齐敏、福喜,上辈子的她断在忠孝不能两全,没关系,巫明丽可以等,等到她先尽孝,再尽忠。

    巫太太想过阿莹可能真的是因为侍奉寡母的缘故,被巫明丽放下了,但没想过巫明丽愿意等。

    “我知道了,明年她家没事儿的时候,我就打发她来瞧你。”

    巫太太很遗憾,女儿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需要,她整了一年都没动静,不好,明年发狠也要拉拔一两个出来。

    她们将体己话说了,巫明丽看一眼时间,快到晚饭时分,便与母亲一同来了存武堂。

    巫山长在存武堂和李琚翁婿闲话,巫序作陪。李琚最初见老岳父有点怂,这岳父太像少傅了,腔调,架势,气派,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李琚受了少傅好几年的阴阳怪气,而岳父比少傅还凶,岳父真的会自己动手!去年过年,岳父拿白漆刷他小舅子写的墙面书,一个字一个字地刷!

    巫山长疑惑这女婿怎么怂哒哒的,自己也没考较他的学问,更没给布置作业,女婿如何比儿子还怂?许是翁婿见面次数太少?难不成得多见几次培养培养感情?

    巫山长没戳穿他的强自镇定,话都顺着他说,聊养马啊,聊武器啊,聊漠西蛮和索瑟啊……

    李琚早就知道巫山长博学,没想到他既有广度,又有深度,聊得很直切。

    李琚将几个用钝了的箭头做摆设放在书房,巫山长随手一掂,说:“好重的箭头,你用百八十斤的弓啊?膂力了得。这弓也难寻。”

    李琚抹了把脸,老丈人厉害了。

    再说他近日构思的在北海打仗的路子呢,巫山长听着点头,引经据典了一通,最后说道:“他们春季偷袭的可能比冬、夏偷袭的可能性小,北海一省,多为春汛,春汛时渡河难。若为粮草故,怕是这时已经在谋划东渡咯。”

    巫山长摇了摇头,忧心忡忡。

    可是再忧心也轮不到他操心。

    李琚说:“罗将军必不会让蛮子东进一步。”

    巫山长道:“不是为这个。那沙场上死的,都是大雍的子民嘛!若没有战士,也该种几亩地,养几个儿女,繁衍人口……”

    他的话音未落,巫明丽就接上了:“父亲,话不是这么说。若不抵御外敌,年年受劫掠的百姓又如何自处呢?”

    巫明丽和母亲在后面略聊了聊,见了花枝儿清芳她们,转回存武堂,恰听见父亲在怀民怀国,便回说了一句,然后才走进书房与父亲行了一礼,各自落座。

    巫山长道:“兵者,国之大事也,你说的也没错。这是索瑟治国不好的问题,若是他治国好,民心往附,何须侵略。”

    巫明丽没和父亲辩论,她爹一肚子的《治国之道但纸上谈兵版》,教学生是很好的,自己实践,那算了吧,可能执行起来,还不如大哥二哥。

    入座后,话题就在巫明丽这里了,先问学院,特别是她叫人招揽到书院的几个书生如何,果然她爹说:“郎云清极好,比你弟弟还会教草——教落后的学生;吴诤不错,几次考不中都是紧张所致,我给他多考几次他就熟了……”

    又问罗琴心和罗太太的宅子安置得如何,她爹说:“多早晚就好了,你娘舍不得人,你弟弟和文林侯一天到晚厮混在一起,那屋子空着透气等风干。我看,不如留着当别业散心也好。”

    再问去年让他注意的地瓜如何,她爹说:“不如何,产的不多,和咱们吃的主粮区别也大,小孩儿当甜口吃,但不养人啊。”

    这个判断倒是很对,但是巫明丽想听的又不是这个:“爹,让人种在哪儿的?”

    “地里,还能哪里?天上?”

    “全在地里喽?”

    “对啊,就咱们书院‘躬耕陇亩’那块地儿,你小时候还去挥过锄头的,庄头大娘还说你真有那个架势……”巫山长回忆女儿的当初,大有越扯越长的趋势。

    巫明丽稍微觉得心梗,但是这个要怪自己没交代明白,只能再教一次了:“爹,你叫大娘把果子藤子起了,分出芽点,去山上种,去田埂种,去荒地里、旱地里种。您想想,这东西若是种在地里,和正经粮食抢水肥田壤,亩产又不如麦子稻子,我关照它做什么?”

    她娘冷笑,没当众拆台,她爹“噢”地一声,李琚也跟着“噢噢”一声。

    李琚追问道:“旱地里能种,那北海是不是也可以?”

    “北海不行,太冷了,还缺水。你如果去西头,带着它应该有合适的地方。它也合往南边的沙地和山地去种。爹,时间紧张,烦您哪,再给我试一年,多试几个点,什么地况都要,烦请庄头帮忙记一下……算了,这些事您真个是靠不住,娘,求求您帮女儿办了这件事。爹,您交代他们,收拾几丛壮实的果子,交给弟弟也带去,去南边种。”

    巫明丽交给巫序去办的事太多了,再加一件,债多了不愁背。

    巫太太把手一身,巫山长清一清嗓子,和太太拍手:“哎,论管家办事我是真不如夫人。”

    巫太太又一声冷笑:“教学生也未必如如我,把你的学生和我的学生比一比?”

    罗太太是不能考进士,要能考,保不齐她和罗琴心谁先考上呢。

    李琚和巫序看着,又在一旁“噢噢”,这个家,终究是老婆做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