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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要权力

    虽然实际是来相看的,明面上的借口还是关心柳家书院的师生。

    郎云清和鄢质的外貌都还不错,郎云清更疏朗,鄢质更俊,郎云清稍显严肃,鄢质则略带一些油滑。

    都不是缺点,只能说各有特色。

    巫明丽和于鸾将书院的情况问得仔细明白,学生变动啦,今年几场考试的安排啦,学里的用度啦……

    两个塾师言无不尽的,说到点儿上了,就把学生们做的文章拿给巫明丽看。

    巫明丽也就都顺着看了,不时还点评一番。

    新换进来的几个学生明显更珍惜读书的机会,态度更积极上进。

    成果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说,有吃苦的心,总有勤能补拙的时候。

    巫明丽将几张卷子点给小鸾、大奶奶,示意她们,这是挑出来有优点的人。

    点完了这头,那边简进也放人下课了,巫明丽传来这些看好的学生来认认人。

    柳崇鸣最后一个来的,巫明丽第一眼就感觉,太嫩了,野心和欲望写在眼睛里,藏都不会藏。

    不过年纪还小,就有很多可能。

    巫明丽并不掩饰对他的注意,直截了当地问他,家里父母如何,以什么为生计,之前哪里发的蒙等等。

    换个人来问,可能柳崇鸣就记恨上了,但是巫明丽问,柳崇鸣恨不上。

    柳崇鸣没听出她有戏谑或者鄙夷的意思,倒是听出了一点真实的关切,比柳家大哥儿二哥儿还要真实一点的关切。

    他一一如实回答,巫明丽听完了,只叮嘱说:“你的机缘还没到,将来为官做宰时,时刻记得你的一句话,万千黎民血,就是对得起你自己了。”

    柳崇鸣稍觉意外:竟然不像寻常师长那样叮嘱他“好生读书”“听先生教诲”之类的话?听着也没有话不走心随便夸夸的意思——人家一个王妃用的着和他客套?倒像是非常笃定他必有一番作为。

    柳崇鸣心里琢磨了一大堆,应对丝毫不差,感谢王妃垂问,行礼起身告退。

    绕过屏风,临出门前,他听见四奶奶和王妃闲话家常:“……娘娘今年办了好几场喜事,不如看看你们家姑娘和我哥哥的婚事几时办得?容我哥哥攀个富贵,我想让喜鹊从你们王府出嫁。”

    王妃说:“什么富贵还要你哥哥去攀?你爹的儿子,我家姑娘求都求不来的良人。不过,你哥哥的婚事,得看你父亲几时回来吧?至于从哪里出阁,都随喜鹊高兴。她想从王府出门就从王府去,想从食肆出门就从食肆去。”

    柳崇鸣脚步轻快地滑出去了。他总感觉四奶奶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只是不懂为什么。

    再后面的,他转过墙角后也听不见了。

    将人脸都看过一圈,巫明丽在国公府吃了一顿茶果,在晚饭前回府。

    小鸾陪送到国公府外大街,路上,巫明丽问她:“你故意说你哥哥和喜鹊的事儿做什么?”

    “姐姐既然看中他,我自然要帮你。妻房可以施恩,可以拉住他,为什么不呢?我哥哥都能娶丫鬟,他难道比我哥哥还金贵些,娶个丫鬟,就是轻贱他啦?想来再和他提这个,他大约就乐意了。”

    “哎呀,你呀——”巫明丽抱住她轻轻拍拍她的小脑瓜,“多谢你费心想着,我会安排好的。”

    回到王府之后,巫明丽更衣回房,问带出去的几位姑娘今天是否有可心的人,大家或说没有,或也有说就一面之缘,看不出个好歹,巫明丽仔细看着,她们是认真的,不是因为害羞胡乱拒绝,便安排她们轮流去国公府走动。

    又过了几日,韩胜子总算是从江南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晴春斋,叫上田趁月和一帮子学生门客,向巫明丽禀告江南诸事。

    在韩胜子眼里,江南比巫明丽想的还要危险,所以他没顾上休息,只刮了胡子洗了澡换了衣服,立刻找巫明丽交底。

    面圣之前,他要先和巫明丽定下信王府在其中的角色和态度。

    时间非常紧迫,面圣之前给信王府的时间,总共只有两天半。

    假如巫明丽和田趁月对局势一无所知,就是给二十天,都未必能形成认知和观点。

    然而巫明丽站在未来,田趁月需要向上行,奇迹就在两天半里发生了,他们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达成了一致,并且他们的一致,在韩胜子看来,应该比较符合皇帝陛下的利益,也就是大概率会是皇帝陛下选择的道路。

    他要改革税制,改革商法,改革市舶司,改革官营,改革土地兼并法,改革……

    巫明丽:。

    你把整个大雍革了得了。

    但是话说回来,上辈子韩胜子只动了税制,成功给大雍续命,可是只是续命而已,并未解决根源。

    巫明丽死前,北原陷落,漠西蛮卷土重来,于青等众多善战之将困死京城不得重用,边关急告,而“上层”“豪门”“权贵”醉生梦死,平民百姓生存多艰,朝廷危如累卵。

    她死得早,就算被一呼百应的反贼扒坟扬灰都不管她的事,至于她的不孝子孙,想来大约也就是“天街踏尽公卿骨”了。

    这一辈子吧,韩胜子如果能彻底推进一场改革,也许大雍能起死回生。

    是更好还是更坏?巫明丽不知道。

    巫明丽对韩胜子说:“你知道,变法的人,总是死得冤枉。”

    韩胜子:“虽千万人吾往矣。”

    巫明丽:“新帝若立,恐先生有志难抒。”

    韩胜子:“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巫明丽了然。

    又在韩胜子即将入宫面圣的当天清晨,天色未亮,碎叶和西军传来书信,报勃律大捷,于青、西军大破漠西蛮新王庭,斩漠西蛮左右大将,俘虏蛮王、左贤王、右贤王及王夫人、公主三百余人,凯旋。

    书信里盛赞于青行军之精准、迅捷,又赞信王之威猛、恤下,特意提到说信王斩敌军二将,斩首敌军七百余人,全军而还。

    巫明丽将四封书信翻来倒去地看,没看见说信王受伤了。

    上辈子有这场大捷,时间更早,战果没这么大,左贤王跑了,为后来的卷土重来埋下隐患。

    上辈子的李琚是在王庭之战前受的伤,具体是哪个小战斗,巫明丽不记得,反正和现在的军报不一样。

    今日,漠西蛮王庭打下来了,索瑟也被罗剑胆父女俩打得嗷嗷直哭,三年内,李琚受伤到不治的程度,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了。

    而皇帝陛下大行的时间并不遥远。

    巫明丽将四封信看了一早上,晨起先给于家、奉德公府写信告知此事,然后叫人依次去通知跟李琚出门的侍卫和小厮家人,然后去晴春斋,先送韩胜子坐轿进宫,再办完了事,将信王立下军功的消息转告众人。

    晴春斋众人大喜,主家立功,他们与有荣焉,巫明丽吩咐徐妈妈和花枝儿商量,先与亲近的几户人家私下庆祝庆祝,等官面表彰来了,再大肆热闹一番。

    晴春斋里设了一席小宴,特意把蒋昭的家人请来上座,大家一块儿乐过,到晌午才散了。

    巫明丽吃了两盏酒,脸上发热,散了场后没有直接回中院康妙堂,而是上西院书房的藏书阁顶楼吹风去了。

    顶楼上风吹得呜呜啦啦的,三分燥热七分干凉。

    巫明丽站在一扇半人高的窗后面往南看,京城像大又不那么大,远处是灰灰矮矮的民居,夹杂着一些雄伟壮丽的建筑,人小得像蚂蚁,再望远出是田野,麦深浅绿色一片。

    这是京城啊,是江山啊。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娘娘。”

    是田趁月,他为了保持头脑清醒,能不喝酒就不喝酒,今天也只是沾了沾唇。

    巫明丽不回头,还在看外面的风景:“是老田啊。”

    田趁月在隔壁一扇窗前站住,示意自己的书童在外面廊上等着,说道:“娘娘似乎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变化。”

    “这天下的人,都要让你琢磨透了。”

    巫明丽交握着双手,侧过身来:“桂堂,我不想当太妃了。我想当武则天——当然世道不允许,世道又还没崩坏到那个程度,所以我退而求其次——我想当太后,摄政皇太后。”

    田趁月思考片刻,道:“那么娘娘,当务之急是,保重身体少饮酒多养身,毕竟,这当皇太后的第一要务,就是活得够长久。”

    巫明丽一哂,田趁月调侃说道:“殿下娘娘,我一直以为您这辈子都要把野心按在肚子里过呢,没想到也有看到野心复苏的一天哪。”

    “谁让王殿下安安眈眈地回来了呢。有些事,其他任何一个皇子都办不得,只有他能办。又有些事,他们都办不得,只有我能办。我要权力,我要最至高无上的权力。”

    田趁月笑道:“那么,我要六辅之首的官位。老韩是干大事的,得有人帮他开路。娘娘是心狠的,得有人帮你摆平众议。咱们仨,合拍得很。嘶,娘娘是不是说,今年江南怕有水灾来着?”

    (作者话:立正挨打,最近像傻了一样搞了非常非常非常多笔误,明显的,我改了一些,但是不一定会及时同步到洋柿子八个狗之类的地方,请大家等一等。抱歉抱歉跪地磕头,大家随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