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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初见

    王府正门外大街,西到朱雀南街,东到羊角胡同的一段路,早已被内务司和巡防司戒严,清空了行人摊贩。

    很多人在路两边看热闹,巫明丽叫人搭了凉棚,提供凉茶,供人避暑,也供换班的侍卫差役歇脚。

    大家都懒懒散散的时候,忽然王府大门洞开,小厮门客皆迎至门外,西街尽头拐来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各个骑大马,衣衫皆染血,行动间好重的煞气和腥气。

    围观众人们本来熙熙攘攘的,不知怎的,都不敢开口了。

    田趁月、韩胜子以及钱庄几个管事、西院几个塾师等,皆迎至门下,口称“恭贺王殿下凯旋”等等。

    陈式亦在其间,他早回来两天,被媳妇和女儿悉心照料,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一圈。

    李琚翻身下马,心不在焉和各位门客交际应酬一番,瞥见陈式在其中,便吩咐陈式留下代他继续应酬。

    他将马甩给朱七九,早有马场的侍卫、小厮簇拥上来,将一众人的马匹都牵走了。

    青深本是骄傲又自信的,自进了皇城,一路往北,行在高门朱户之间,高楼巍峨,红墙参差,不知怎的,心里渐渐地发虚。

    及跟入王府大门,在影壁之前,小厮和侍卫来牵马,侍婢们放低了声音,问她做主给不给马,青深瞧一眼根本没往后面看一眼的李琚,知道问也白问,就去看朱七九。

    朱七九注意到了,笑嘻嘻跑过来说:“姑娘,马就放一起去吧。马场也近,姑娘想珊瑚珠了,就去马场也是一样的。”

    说话间,李琚已经绕到了影壁后面,青深只得不情愿地撒开马,任由王府的下人拉走了马匹,追上去。

    绕到影壁后,就是二门外,不宽不窄的巷子,青石砖铺的地,花草蔓阳,枝繁叶茂的树藤从红墙里探出一片又一片,绿蜡油油的树冠底下,乌泱泱站着几十个华服美人,一色白白的脸儿,乌黑的头发和眼仁儿,或柔婉或娇艳,或水秀或灵动,高矮肥瘦,春兰秋菊,各有千秋,看得人眼花缭乱。

    巫明丽满面喜悦,先克制着情绪,与众人一并礼了一礼,然后像情难自已似的,拉住李琚的手飞投进他怀中,娇声软语:“我正想你呢,可巧你就提前回来了。”

    天太热了,她就贴了这一下就放开了手,歪着头打量他:“又长高好些了,人也壮了,果然就该叫你出去的,沙场的风光更养你呢。”

    李琚主动去捉她的手,道:“姐姐也更好看了。”

    花枝儿和灵芝听了齐齐低头憋笑,王殿下不在家,王妃确实更自在些,精气神都可以少耗一点儿。

    巫明丽道:“我今儿盛装打扮了嘛。大日头底下怪晒的,咱们进去说吧。跟你的人,也都先回客房休息一阵,客房里早就备下了东西,午膳也都送去了,到晚上酉时正点,再请大家到存武堂前的吃宴席。”

    紫芸秋草领着丫鬟和存武堂的小厮,一拥而上,将跟李琚回来的人都带走了。

    只剩下青深和她的侍婢不肯去,

    “这位就是奴心姑娘吧,中宫殿下的旨意,我也都和你说了,涉及奴心姑娘的部分,咱们仔细商量商量,如何圆圆满满地把这事儿办了才好。”

    说罢,并不管青深如何想,巫明丽拉着李琚直接进去了。

    特意赶来的清芳、白羽等有点功夫在身上的人,挤挤攘攘连消带打,把青深一行十来人分割开来,有的带进了二门里,有的就留在了二门外。

    丫鬟婆子们、后院的姑娘们用余光瞟着她们,在各色扇子和帕子的遮掩下,轻轻发笑。

    似乎哪里都有人在笑,可定睛细看,又似乎谁都没笑。

    青深瞪着眼想威胁人,却发现“搀扶”她的这个女子,看起来干瘦矮小,实则力大无穷,连她也挣脱不得。

    搀扶她的人正是白羽,巫明丽叫白羽千万看好了人,既不能叫她受伤受欺负,也不能叫她欺负别人。

    白羽想,那就直接架起来,当菩萨一样,围起来挡起来,隔开和别人接触,不就行啦?

    于是她像老母鸡护着自己的一口粮食一样,将青深半架半推地送到了二门里。

    锦娘瑞姐儿等四个阿保与乳母一众,陪同四个皇孙在存武堂上房院子的走廊倒座房里候着他们。

    巫明丽和李琚手牵着手,先叫阿保领四个孩子给李琚行礼问安,李琚将金环所出的四儿抱起来掂了一掂,放下,道:“廿五好像胖了不少?”

    巫明丽撞他一肘子,拉过廿五给李琚看:“这是金环孺人生的老四,叫四儿。廿五都快六岁了,是这个。你出征两年有余,孩子都快不记得你了呢。”

    廿五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才在巫明丽的安抚下叫了一声“父王”。

    祸已直接上手戳了戳李琚的小腿肚子,吐着舌头回来抓住巫明丽的衣摆:“阿父的腿肉好硬,像柱子!”

    李琚听得骄傲,把闺女抱起来,朗声大笑:“好丫头,有眼光!”

    然后低声问巫明丽:“这是大闺女吧?”

    巫明丽点头,又指珍珍说:“是的。二闺女是这个。”

    四个皇孙穿的倒是都一样,梳着总角样式的头发,红巾珍珠索,白罗小衣红绡衫,若非大小不同,还真难分谁是谁。

    李琚挨个摸了摸,将祸已也交还瑞姐儿抱回,进到上房前院之正堂,只见上座已铺陈得当,竹席冰凉,桌上放着十八色蜜果攒盒,底下冰块堆如山,冷气习习,心下十分舒坦,便将头冠薅了,盘腿在主座坐下,巫明丽在他旁边坐了,让其他人各自入座。

    白羽“搀扶”青深往前,在花枝儿对面,靠近巫明丽的地方设下的一个竹木座上让她坐下,问她侍婢中谁是最贴近的,得了个七里八拐的名字,白羽囫囵个记下,往外吱一声,把这个侍婢叫了进来。

    趁着大家围着李琚问这问那的功夫,与青深说道:“咱们家这样的场合,有一二侍婢在近前听用即可,多余的都在外面等着,或在你自己的院子等着。侍婢没学过规矩?那得等学完了,才能跟你出门。京里就是贵人多,万一得罪了谁,下场可不好说啦。”

    青深这才逮着机会说话:“你知道我是谁?”

    白羽笑道:“你是‘奴心姑娘’。虽则赐婚的圣旨没下,但是王妃殿下吩咐,将你按侧妃一般对待,除了名头上还没有,别的都一样。不过还有两位侧妃暂未入门,所以要等那两位娘娘进了门,才好定下你的住处。京里人多,事杂,规矩也多,律文条款多如牛毛,好些都和外面不一样,这些日子,王妃叫你住上房,一来学学京里的事儿,二来也好熟悉了解。”

    青深总感觉哪里不对,似乎是失落,又似乎是悬心,可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只能抓着一点反驳了:“我如今正经取名叫‘青深’。青色的青,深浅的深。取情深的意思。”

    白羽笑嘻嘻地回道:“啊,有情无心嘛,我们懂的。”

    青深一时堵住了,下意识去看李琚,李琚正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着,还有四个孩子在膝下,实在分不出精神给她。

    再看王妃,王妃也并不关注她,她正微笑着看他和别的女人聊天,只有在李琚点到时,才会插话一两句。

    青深看了很久,王妃只在白羽和侍婢浅浅交代一番后回她身边复命了,才转过脸来,将她上下看了一遍,含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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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发现可能有个误会,女主觉得廿五的继承人位置很稳但只是她站在大众面上觉得,实际不是的,有竞争对手,还不止一个,个个都是女主心头肉,个个都不符合“大众意义上的夺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