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也是筑基境初期的修行者,沈霜雪神识不弱,立即察觉到那红色血蛇骤然发动的攻击。
不过,看到那血蛇来势汹汹,沈霜雪还是有些慌了神。
谁能想到,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中,还能遇到实力不弱的修行者。
一直隐在沈霜雪后方的李长风,突然眼中精光一闪,那血蛇向前激射的冲劲儿当即一缓。
虽然血蛇只是稍稍停滞了一下,不过,这已经给了沈霜雪足够的反应时间。
沈霜雪压制住心里的惧怕,口中法诀轻含,一双纤细玉手朝着血蛇方向喷出一股灰黑色的灵火。
“吹火掌!”
灵火卷席着炽热的高温,直接将那血蛇的整个蛇身给吞没进去。
沈霜雪低着头,闭着眼睛,甚至不敢去看,只是一味地注入法力。
血蛇在火焰中狂怒,不断地扭动硕大的身体,但是蛇身之上的角质仍然是被这炽热火焰炙烤到发出“噼啪噼啪”的爆裂响声,不一会儿,那看似坚硬无比的角质竟然化作脓水,慢慢地被灵火蒸成虚无。
血蛇见状不禁大骇,竟在这火焰中打起滚来,妄图将沾染在身上灰黑色的火焰给搅灭,却是徒劳无功。
这也是沈霜雪第一次与人斗法,根本不知道如何节省法力,一道最低阶的术法“吹火掌”,竟将她体内的法力耗去七七八八。
见到此情此景,站在一旁的李长风,无奈扶额,这沈霜雪的战斗本能着实是差了点。
不过,歪打正着,这血蛇本就是血液化成的灵体。湮灭长生骨激发而出的湮灭之火,简直就是它最大的克星。
血蛇被火焰炙烤之下,浑身血色都慢慢变得暗淡无光,似乎都无力进行挣扎了。
而另一边,一股又一股的精纯能量,竟然通过湮灭之火,又传输回沈霜雪体内。
此消彼长,沈霜雪手心中火焰大盛,一双美眸里已尽是坚定之色了。
内堂之上,沈崇明和影老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中的疑惑,又继续匪夷所思地盯着沈霜雪那道娇小的身影。
他们的吃惊,一点也不比沈霜雪小。
影老的感觉最为强烈。
这血蛇是他激发而出的血液灵体,其中能量蒸发的速度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显然,这灰黑色的灵火,一定不是普通的火焰。
沈崇明与沈霜雪本就是血亲,并无仇怨,昨晚听到沈霜雪回来的消息后,甚至还有些心疼这个唯一幸存的侄女。
在他看来,血蛇发动攻击之时,那影老正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消化着积聚在体内的磅礴生命力,并未发出任何指令,所以对沈霜雪的进攻应该是那血蛇主动为之。
不过,那血蛇如同电光火石一般迅猛的攻击,沈崇明如何能反应得过来,根本来不及阻拦。
没有思量太久,沈崇明已经决定“救下”沈霜雪。
“影老,这就是我之前和您提过的,我的侄女——沈霜雪。刚刚应该是一场误会,还恳请先生千万不要伤害到小雪。”沈崇明恭敬地朝着影老一拱手,当即劝道。
影老冰冷地剜了沈崇明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沈崇明这才注意到,这就一会儿的工夫,影老的身形已经缩小了一圈。
虽然还不是最初那瘦长如杆的模样,但是也已经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了。
沈崇明背脊发凉,事情的发展似乎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莫非,我这侄女还有与影老对峙的本钱?
二者的术法纠缠了许久,沈霜雪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术法对碰下暴死。
她抬起头,眼神明亮,立刻就看到了那条血蛇在湮灭之火中痛苦地挣扎,本来如同壮汉手腕般粗细的蛇身竟然缩小了一大圈,蛇身上血色也已是极淡,仿佛随时就会消失在这灵火之中。
自己竟然在这次斗法中,略占上风。
听到三叔的劝和之言,沈霜雪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更为认真地体悟《焚天灵诀》中关于操控火焰的法诀,默默地感受自己体内的法力流转。
她突然感觉到,有些事情,好像已经不再重要了。
影老先停了手。
那还在挣扎的血蛇突然化作一道红芒,回到了影老的黑袍之中。
好笑的是沈霜雪,因为不能将灵火收放自如,灰黑色火焰又在其手心狂喷了许久,才被沈霜雪勉力收回。
沈崇明见了,那也是眼皮直跳,就怕这侄女突然就将这火焰喷向自己。
光线晦暗,倒是也看不到影老脸上的精彩表情。
整个内堂有些狼藉,几根红漆木柱的外皮,明明离那火焰还颇远,仍然被烤得有些焦糊。
沈崇明吞咽了一下口水,努力平复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
“小雪?”沈崇明试探问道。
沈崇明已经不确定这面前与沈霜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还是不是他那可怜的侄女了。
因为沈家人都知道,沈霜雪是由城主亲自探骨的,早就被证实没有长生修行之资。
可现在,沈霜雪手心里激发出的火焰,甚至能克制他请来的影老。这如何能不让他瞠目结舌。
难道我沈家还真的出了“仙人”不成?
沈霜雪听了三叔的问话,也不应声。
她的神识从厅内延展开去,探查了那些外面躺着的、早已死去良久的族人。
那些叔伯、堂兄……死状都是无比凄惨。
大雪正在尝试着将他们,掩埋。
她也不正眼去瞧那颓然坐着的沈崇明:“三叔,您好大的威风啊,带着修行者,就能在沈家无法无天了嘛?”
沈崇明听了沈霜雪的话,颓然低下了头,黯然神伤。
手中沾满了族人的鲜血,也让他心头的那股热血,凉了下来。
族人临死前的惨叫声、求饶声就像一根根细长的钢针,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头颅之中。
他忽然感觉天就要塌下来,眼前一下子变得漆黑,他甚至想伸出手,去够一够那眼前最后的光明。
发妻走后,沈崇明没流过一滴泪。
那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她风光大葬。
他卖了好几件珍藏的古董,买下了他能找到的最好的石材、棺材。
他订制了最华丽的寿服,给她穿上后,她美得像刚出嫁的新娘。
沈家没人肯来吊唁,他就雇了好些身强力健的庄稼汉,为她抬棺。
他还想陪葬几件最名贵的古董,却被人拦住了。
长生界中,盗墓也很猖獗。
后来,他报了官,城内执法队一无所获,不了了之。
他还发动了不少好友亲人,遍寻了秋水城和周围的城市,依旧是没能找到凶手。
那一天,他有些绝望地回到了秋水城,伫立于亡妻墓前,痛哭流涕。
秋水城下了一整夜,铅灰色的雨。
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