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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荷被吓了一跳,在姜念眼神的逼视下,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子。

    姜念嗤笑一声:“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我面前乱叫,就算你的主子是昭妃,你也该时时刻刻铭记自己的身份地位,奴婢就是奴婢。”

    姜念说完这句话,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也多多少少被影响了。

    要不然自己也说不出如此符合这个时代的话。

    夏荷被姜念说得面红耳赤,结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明姜念才是跪着的那个人,夏荷却总觉得,自己依旧要仰视着她。

    夏荷终于安静了下来,姜念伸手拨了拨自己膝盖四周的白雪。

    自己的双腿和脚已经被冻得麻木了,没有知觉,一阵寒风袭来,带走了地上的一层雪花,姜念冷的缩了缩脖子。

    这里没有钟表,看不出时间的流逝,但姜念觉得,应当只过去了一刻钟。

    片刻后,天上又下起了雪。

    一开始洋洋洒洒的,只是些小的雪花,落在肩头就融化了,之后雪势渐渐变大,姜念的睫毛上也沾了些雪,模糊了眼前的景色,头发上落满白雪。

    莲心冷的不住搓着自己两条胳膊,抬眼看去,姜念跪的笔直,身子没有丝毫的颤抖。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听起来很急切,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应公公跟在后面不住地喊:“皇上慢些...慢些...”

    夏荷一瞧,裴珺今日穿着鸦青暗纹锦袍,衬得他身量修长,头发高高束起,发尾也沾了些白雪,他迎着风雪,快步朝着姜念走去。

    夏荷立马福身行礼,姜念冷的动作都变得僵硬,看清裴珺的脸后,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

    裴珺一扯姜念的手,试图把她拽起来。

    姜念同时用力,挣脱了裴珺的手。

    裴珺的动作顿住,看向她的眼神发冷,淡声问:“什么意思?”

    姜念抬起头,不顾漫天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她只是说:“皇上让嫔妾起来,那昭妃娘娘那边要如何说?”

    裴珺微微蹙眉,冷声道:“朕让你起来的,她不会说什么。”

    姜念又笑了,继续说:“这次不会说什么,可日后总有机会,再来惩罚嫔妾,嫔妾倒不如今日跪满这一个时辰。”

    裴珺眉毛紧紧锁着,纵使寒风与白雪拍打着他的脸,他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人心寒:“你非要冲着她泼水,你犯了错,身子还没好利索,又要被她不依不饶地追着罚。”

    姜念两眼直勾勾看着裴珺,轻声问:“皇上这意思是说,是嫔妾有错在先?”

    裴珺并不讲话,只是沉默。

    姜念却知道裴珺的这个沉默是什么意思,她呆了半晌,看着裴珺头上的雪越落越多,泪水骤然夺眶而出,两行热泪流过她冰冷的面颊,颤抖的睫毛像在水中浸泡过一样,一颗颗泪珠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泪坑。

    这是姜念第一次哭,哭的悄无声息,但泪水就宛如决堤一般,止都止不住。

    裴珺的面容一下子呆滞了,随即闪过一丝慌乱,他弯下腰,伸出手去擦拭姜念脸庞上的泪。

    从前姜念的眼眶只是泛着红,那泪花从未掉落出来,裴珺突然看到姜念哭成这样,有些心疼。

    裴珺从来没有认真哄过旁人,也从未体验过心疼是什么滋味,他头一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后悔,他方才不该沉默的。

    姜念把裴珺慌乱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也是自己演技好,这眼泪说出来就能出来,平日里要是动不动就哭的,这眼泪再多,再触动不到裴珺的心。

    她这样从来不哭的人,今日突然哭成这副模样,裴珺定然心疼。

    心中冷笑着,姜念的泪没有断过,滴落在裴珺的手背上。

    裴珺干脆蹲在了姜念面前,用自己的袖口轻轻擦着姜念的脸,柔声哄着:“念念,不要哭了,你的眼泪都要擦不尽了。”

    夏荷头一次听到裴珺这般温柔的语气,惊讶之余又反应过来,裴珺方才,喊她叫念念?

    这样亲昵的称呼,就这般从裴珺的嘴里说出来了。

    姜念把脸微微一偏,淡声说:“皇上既然不愿相信嫔妾,又何必来哄嫔妾。”

    裴珺的脸又冷了下来,他是皇上,方才那样哄着,已经做的足够多了,难不成真的要他拉下脸面来道歉吗?

    应忠在一旁看的着急,心想这瑾常在平日里一向通透,性子也温顺乖巧,怎的今日偏不懂皇上的情绪了呢。

    裴珺的语气不复方才的柔和,冷硬道:“起来!”

    姜念被莲心慢慢搀扶了起来,她身上基本都被雪浸湿了,裴珺看在眼里,说:“扶你家小主回去换身衣裳,不必再跪了,昭妃那边,朕会派人通知她。”

    说完这两句话,裴珺一甩衣袖,冷着脸回了龙撵上。

    莲心看得着急,小声说:“小主这是何必?皇上已经给小主递了台阶,小主何苦再和皇上置气啊!”

    莲心还想说,她只是常在,裴珺愿意哄两句就不错了,多少人入宫服侍裴珺那么久,连一丝温情都没体验过啊。

    裴珺的龙辇走远了,夏荷也连忙小跑着回长乐宫。

    莲心把伞撑开,遮在姜念的头顶。

    姜念看了看,问:“这伞哪来的?”

    莲心幽幽叹了口气,说:“是皇上临走之前,让应公公放在地上的,小主,连奴婢都能看得出来,皇上很在意小主,小主何必再与皇上冷脸相对呢?”

    姜念嗤笑一声,看向莲心,认真问:“莲心,在你看来,一个男人是否爱你,依据的是什么?”

    莲心想了想,半天没能答上来。

    于是姜念继续说:“如果皇上当真把我放在了心上,就该丢弃他那所谓的帝王脸面,只是这样哄了我一句,我就该上赶着变好了?我越是好哄,以后皇上对我只会更加随意。”

    “莲心,我不会只是个常在的,我也不要皇上施舍般的关心,我要他发自内心的维护我,关心我,信任我。”

    姜念说这句话时,表情很坚定,把莲心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看懂过自家的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