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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借力打力?

    没有机会?

    不得不说李裕文这话一出,让赵瑗大吃一惊。

    他定了定心神,细细的推敲起来。

    依官家谨慎的性格,两个养子来争皇位,无外乎便是为了稳妥保险、相互平衡和相互牵制。

    两个养子背后已然形成了两个利益集团,各自都在暗中争斗,从而期望自己拥立那方能登大宝之位。

    官家对这一切自然是心知肚明,对于他而言不会反对也不会支持。

    因为两子争位这样的策略,既是为了朝堂文武之间的平衡,也是为了牵制住朝堂和深宫之中的利益集团。

    金国虎视眈眈,朝中对于抗金一事则是分成主战和主和两派人马。

    虽然官家倾向于主和,但并不代表就一定要彻底压制主战派。

    一旦主和派权柄日盛,那么必定会打破朝堂的平衡。

    这一点注定是官家不愿意看到的。

    何况自己已经入宫十年,言行举止和机敏才干都颇受官家眷顾。

    并且身后站着的是主战的文臣武将,朝堂之中必定有许多粉丝。

    官家绝对不可能因为逼宫这样的事情而轻易的废了自己。

    “为什么?”

    一想到这里,赵瑗并没有觉得事情会有多么严重,便继续问道。

    “官家,官家下旨禁足国公爷一月,届时只怕岳飞早已一命呜呼。”

    李裕文一脸沮丧的说着,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

    李裕文的话让赵瑗松了口气,转而却又有些茫然。

    这深宫之中官家的话便是一言九鼎,无论是谁都不敢不遵从。

    自己如若真的圈禁一月,怎么去为岳飞求情?

    可以看出官家让自己禁足一月,就是为了防范自己再行逼宫求情之事。

    如果将这个事情彻底闹大,平衡肯定会打破,并且主战派心中会有阴影。

    不但自己收不了场,朝廷也收不了场,官家更是收不了场。

    然而前世的从军经历,让他面对复杂情况之下,能够迅速的理清思路从而寻找到解决办法。

    何况现在这个局面其实一点也不混乱,只不过自己需要借力打力,方可将计划彻底实施。

    借力打力?

    问题是有什么力可以借?

    此刻自己只能利用好身边的可用的资源,迅速摆脱这样的局面。

    可自己身边能够利用的资源确实不多。

    张婉仪?

    主战派?

    赵瑗此刻才感觉自己很是无助。

    看起来风风光光的储君之位的竞争者,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却无人可用。

    然而更为深层次的原因是,主战派需要一个皇子来贴上这样的标签。

    并不是自己有多么的聪敏过人,只不过是主战派需要借助甚至扶持的人而已。

    一旦自己不再被官家看重,自然有赵三或者赵四来顶替。

    那么主战派也会迅速盯上赵三赵四。只不过这一切还没有到那一步而已。

    “将来一定要把可用的人聚在自己的身边,而不是自己被党争所左右。”

    赵瑗一想到这里,似乎已经有些悟出了其中的门道。

    强势的皇帝,注定是以自身之势而引领着臣子建功立业。

    弱势的皇帝,则只能被党争所左右,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权旁落于权臣之手。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怎么搭救岳飞。

    借助张婉仪还是主战派,似乎都无济于事。

    “不不不,这些分量都不够。既然出不了门,那就让最有分量的人来见自己!”

    赵瑗脑海中酝酿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危局之下,只能放开手脚拼命一搏。

    何况没了岳飞,自己就算将来当了这个皇帝也没什么意义。

    这样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一遇的良将,自己一定要搏命保下来。

    “李裕文,……”

    赵瑗手指一勾,李裕文轻手轻脚的凑了过去,两人窃窃私语一番。

    “奴婢这就去办。”

    李裕文听完便转身准备要推门出去,他明白此时无论国公爷做出任何决定,自己只会无条件的去支持。

    可是他手刚触到门,又赶紧收了回来,转过头来对着赵瑗倒地就拜。

    “奴婢,奴婢回来,是,是想提醒一下国公爷,宫中要用雅言。千万别再你啊我的,不然奴婢会被打板子的,婉仪娘娘说不定也会被训斥。”

    李裕文只当是国公爷受了风寒烧了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

    对于下人而言,并不会计较主人和自己说什么话。

    但即将要面对的这个人,如若不用雅言,必定会是不敬。

    这样的不敬,必定不会把板子打到赵瑗的身上,而是身边这些应该管教和侍奉的人。

    受罚或者训斥的自然是内侍李裕文和赵瑗的养母张婉仪。

    原本大宋在朝堂和宫中有一套完全区别于民间的雅言体系。

    所谓雅言便可以理解为后世的官话和普通话,既区别于方言,又区别于民间语言。

    朝堂和宫中不用雅言,则是非常大的禁忌。

    如在宫中除了官家之外,嫔妃和皇子皇女一般自称吾,而不会自称我。

    赵瑗毕竟还没有完全适应,因而还以前世的方式说话,难免会有些格格不入。

    “我真是服了你个老六!好好好,吾明白,汝速速去办!”

    赵瑗凭着记忆学着雅言的方式回应道,心中却是一万个不愿意,着实太别扭了。

    但是今后在这宫里宫外,都必须要适应,不然过于突兀而难以融入。

    “谁是老六?奴婢在家中排行老二。国公爷放心,奴婢即刻去办!”

    赵瑗的这番调侃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裕文缓缓的将大门一开,受厘殿外,依旧是寒气逼人。

    寒风一股脑的朝着殿内灌着,让身着单衣的赵瑗不禁有些寒意。

    “等等,今夕是何年何月?”

    赵瑗想想都可笑,自己到现在都是两眼一抹黑,不知今夕是何年。

    “国公爷,今日是绍兴十一年腊月初八!”

    李裕文一边回应道,一边心里又犯嘀咕。

    国公爷看来这脑袋真的有些烧坏了,连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好好,汝去办吧!寒冬腊月,便是快要辞旧迎新,再不抓紧,怕是岳飞时日不多了!”

    腊月便是农历的十二月,赵瑗记得岳飞是绍兴十一年腊月二十九被害。

    如若这样算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过是二十天左右。

    对于被下狱到大理寺,并且已经成为议和筹码的重犯,想要轻易的保下来谈何容易。

    赵瑗叹了口气,不管如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只能先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再说。

    他缓缓的爬上床,继续着最初的样子装起病来。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的孩儿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将赵瑗吵醒。

    哭喊之中,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两位衣着华贵的妇人。

    其中一个妇人泪如雨下,哭得似乎都有些站不稳被人搀扶着。

    看得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伤心过度导致的。

    另一个妇人虽然也是大声哭泣,却并没有因此流下半滴泪水。

    只不过拿着手帕象征性的在眼眶时不时的擦拭着,努力的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这两个妇人,一个是赵瑗名义上的嫡母吴贵妃,另一个则是养母张婉仪。

    赵构的正妻邢氏当初因为靖康之变被掳至金国,后来被遥尊为皇后。

    邢氏在金国一直未知生死,后宫皇后之名也就一直挂在她头上。

    因而吴氏便只能以贵妃之名统管后宫,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

    所以赵瑗和赵璩这两个养子都要尊吴贵妃为嫡母。

    “稳住,稳住,一定要装到位!”

    赵瑗在不停的提醒着自己,既然有人在装,那么自己也要跟着演。

    深宫之中不就是一个大舞台,一群演员天天在这舞台之中表演。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用心演绎,方能笑傲江湖。

    “儿臣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姐姐!”

    赵瑗缓缓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对着两位妇人说道。

    他努力的装出想要支撑身体起来见礼的样子。

    忽然手一软,整个身体瘫倒下床上。

    一旁的李裕文想要笑却只能憋着,心中暗道:“国公爷的这戏演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