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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

    傅常乐起身无声朝顾夕昭福了一礼,顾夕昭回了一礼。

    对上她眼神的一刻,顾夕昭便感受到一丝冷意。

    傅常乐又仔细打量一番萧晏,病来如山倒,果然是谁也逃不过的。才两日便已明显清减了些,原本清冷的面庞多了几分憔悴。

    傅常乐原本紧闭的唇线也不自觉轻启,目光逐渐敛起,浮上心疼。

    她问:“陛下今日可有好些?”

    “嗯。”

    “臣妾昨日熬的汤,陛下可用了?”

    “嗯。”

    傅常乐脸上浮上浅笑:“臣妾看过太医用药的方子特地做的药膳,对陛下龙体大有裨益。”

    萧晏浅浅看她一眼,淡淡道:“你有心了,不过不必每日如此辛劳的做这些。”

    “臣妾份内之事,姐姐尚且不辞辛劳日夜侍疾,臣妾不过熬些汤,何敢言辛劳?”傅常乐字里行间带着股子深意,深深看了一眼顾夕昭。

    顾夕昭咯噔一下,被她这一眼看的发毛,她也听出来了她话中带刺。她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沉,心里有些不舒服。

    萧晏都看在了眼里。她轻轻叹了口气,落在顾夕昭耳朵里,还以为她有不适,收回停在傅常乐冷淡面容上的目光,紧张看她。

    萧晏探究的看了一眼傅常乐,又转向顾夕昭温声道:“夕昭,你先回去吧。”

    顾夕昭愣了一下,薄唇轻启,才想说话,就看见她轻轻扬了下巴,声音低沉柔软但又不容拒绝道:“你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

    顾夕昭便朝着萧晏正经福了一礼,又看了一眼傅常乐,颔首示意后离去。

    萧晏面容冷峻,淡淡开口:“你们都退下。”

    傅常乐知道她这是有话想单独同自己说。

    萧晏睨她一眼,冷淡开口:“你方才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傅常乐直言不讳道:“臣妾只是心中不平。”

    “何事不平?”虽然病着,但她目光中发散的寒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冽。

    傅常乐轻嗤道:“臣妾将真心剖给别人,却不曾想真心错付。”

    萧晏冷冷道:“直说。”

    “姐姐昨日才说不屑争宠,背地里却背道而驰。臣妾本以为能与她坦诚相待……”

    “你是因为昨晚的事?”萧晏也直言不讳:“昨日是朕乏了,不想见人,与她无关。”

    “陛下愿见她,却不愿见臣妾?”

    萧晏面色不愉,冷声道:“你逾矩了,朕要见谁不要见谁,只凭自己心意。”

    傅常乐跪了下来,低落道:“陛下恕罪,是臣妾失言。”

    “朕知道你对她起了误会,你那番话,朕听得出意思,她定也能听出,但她性子软,又不善辩驳,此刻心中定七上八下。”

    傅常乐缓缓抬头看她,苦涩问道:“陛下今日留下臣妾,只是为了同臣妾说这些?”

    “是。”

    “陛下待姐姐当真是好。可陛下为何会觉得臣妾会欺负她?”傅常乐心中五味杂陈。

    “朕未这样想过,也未这样说过。朕只是不想你误会她,也不想你心中存有芥蒂,委屈你自己。朕与你虽相识不久,但也知你待人坦诚直率,她亦真心待你。你们本可成为良师益友,朕不愿你们之间因朕而有龃龉。”

    “当真是陛下的意思?”傅常乐又问。

    萧晏沉声:“朕的心意,向来不受谁的左右,你勿多想。何况,她不必费心争什么宠。”

    傅常乐怔怔看着她。

    萧晏虽心里没有她,但也不忍心对她说重话,她看了一眼她放在一旁的食盒,语气稍缓道:“你送来的汤,朕知道颇费了些心思。辛苦你,也,多谢!起来吧。”

    傅常乐眼里亮起一丝丝光,缓缓起身浅笑道:“陛下喜欢,臣妾便不觉得辛苦。”

    她拎起食盒,端出汤,满是希冀道:“臣妾侍奉陛下用些?”

    萧晏摇了摇头,短叹一声道:“傅常乐,朕心里当真容不下旁人了,你不必在朕身上费心思,大可去寻你的良人,朕不会怪罪,若你觅得良人,朕也会给你个公主的身份,为你们赐婚,不会委屈你……”

    “册你为妃一事,实非朕所愿,但终究委屈了你们,朕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不伤害你,可是回应你的感情,朕真的做不到,也请你,不要自苦...”

    她紧紧抓着手中漆盘,眼里又翻起来泪花,声音颤抖道:“陛下!陛下别说了好吗?”

    萧晏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陛下,臣妾知道您心中没有臣妾,但臣妾心慕陛下,如何能放得下?”

    “陛下也不必劝臣妾放下,臣妾斗胆一问,陛下对心中之人能轻言放下吗?想来也不能的吧!”

    “臣妾只求您不要拒臣妾于千里之外。”

    萧晏本意是想同她说清楚,但她此刻梨花带雨的,泪水一颗颗滑落,实在不忍心再伤害她,况且她其实什么都懂,劝也无用。

    萧晏默了默才缓缓开口道:“拿过来吧。”

    傅常乐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囫囵擦了擦泪水,端着汤到她跟前。

    萧晏不等她伺候,便自己将汤勺取出放在漆盘上,端起来汤碗的一刻便知已不烫了,遂毫不犹豫的喝了个干净。

    萧晏将碗放回漆盘,看了她一眼,面色平淡道:“多谢,你回去吧。”

    傅常乐看着空空如也的碗,莞尔一笑,收拾了食盒,福了一礼便离开了。

    顾夕昭出永安宫后,心里便惴惴不安,方才傅常乐的说的话,明显带着讽刺。太医说那汤有效,她原本打算,若傅常乐没再继续送,自己便去请她再做,只是如今她对自己似乎有了敌意,便不在好开口请求她什么。幸而傅常乐心中记挂萧晏,又送来了汤。她一路想着步子也快了几分。

    回到昭和宫后,顾夕昭也来不及细想,吩咐江禄海取了基础的医书前来。

    绿竹一头雾水,小声问道:“娘娘怎得还看起医书了?”

    琉璃瘪瘪嘴道:“还不是陛下这一病给折腾的。”

    “陛下的病?有太医在,怎还需要自己学医了?何况那医理哪里是好学的?”

    “自然不好学,但是了解一些,侍奉时总会有些用处不是?何况辰妃娘娘竟然精通医术,为陛下做了药膳,咱们娘娘只怕是有危机感了。”

    绿竹默了默问:“陛下如今待辰妃娘娘比待咱们娘娘好了吗?”

    “这倒不知了,不过今日辰妃娘娘一去,陛下便让咱们娘娘回来了。”

    绿竹点了点头,怔怔出神。

    顾夕昭只看了一个时辰便又心中不安,萧晏让她晚些时候再去,多久算晚些时候?她一刻也不想等。

    她放下医书问道:“江禄海,你可知道辰妃娘娘是否还在永安宫?”

    “回娘娘,辰妃娘娘已不在永安宫了。”

    她起身道:“走,去永安宫。”

    她才到门口,傅常乐便与她撞了个迎面。

    她不似之前那般热情,缓缓上前。

    傅常乐见她神色匆匆,问:“姐姐这是准备去永安宫?”

    顾夕昭轻“嗯”了一声。

    “姐姐先同常乐说上几句话再去,如何?”

    “好。”顾夕昭转身领着她往回走。

    傅常乐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江禄海:“可否请姐姐屏退左右?”

    她心里咯噔一下,点了点头说:“你们都退下吧,不必伺候。”

    江禄海应了一声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姐姐不必多心,常乐此来只是消除误会而已。”

    顾夕昭不解看她。

    “常乐本以为,昨夜陛下不召见是姐姐授意,因而误会了姐姐,还请姐姐见谅。”

    顾夕昭沉默不语。

    “陛下已同常乐说清楚了。是常乐小人之心了。”傅常乐踱了几步,神色哀伤道:“姐姐,陛下同常乐说,她心中容不下别人了。”

    顾夕昭心头一沉。

    “姐姐竟能让陛下为姐姐独守此身,钟情一人,常乐当着羡慕。”

    她这话并无讽刺的意味,真真切切带着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