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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戏烟雨中(二)

    南愚衣衫有些单薄,白卿微微侧身,为她挡了风。片刻后落了地,他们去的其实并不是依春巷,而是依春巷里那座宅子。

    白卿挥挥衣袖,门轻轻敞开。

    南愚拽住他,面露难色:“我们这样进别人家,不大好吧?”

    白卿望了她一眼,勾起嘴角调笑道:“我说这是我的院子呢。”

    不过最惊讶的是,这次的院子干净整洁,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像是长久有人生活在这儿一样。

    恍然之间,南愚想起当年她来这儿的时候,还是残旧不堪。

    “坐下吧,我给你倒茶。”

    像是早有预料般,茶水温热,一切都刚刚好。

    出来这么久,确实有些口渴。南愚尝了尝,竟还是南普道的味道,也是当年他在这树下给她泡的味道。

    “你怎么突然带我来这儿?”

    “那儿有太多变数,我怕有危险。而且这里离你家也不大远,方便你回去。”

    南愚想了想确实如此,毕竟那里究竟有什么秘密还不清楚,若有危险连累到他可不好。

    “这绢人与那女子之间究竟有何联系,而且为什么要说什么缘分?”她撑着头,只觉得有些事情太过巧合。

    忽然,白卿脸色一变。

    “怎么了?”

    他双眼紧闭,像是在探查什么。

    不过片刻,他睁眼,语气有些紧张:“刚刚那个癞皮……死了。我在他身上施了咒,若他有异我能第一时间感知。但很奇怪,就一瞬间,没有破庙中的那些怨气逼近他却死了。”

    “没有怨气?能否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白卿摇摇头,道:“只能探查到其他邪气或者灵体,如果是其他,没有办法。”

    “我们去看看。”

    “好。”

    癞皮死在河边浅滩上,姿势诡异,脸上还带着苦笑。南愚略略察看一番,发现后脑上有处伤口。

    鲜血随着溪流缓缓流淌,妖冶猩红,像朵被风吹开的花。

    “估计是撞到这块石头上。”白卿蹲在河边,任流水打湿衣角。他指着面前一道打滑的痕迹,说:“应该是在这里踩滑了。”

    “就算是意外摔死的,为何他还面带笑容,还摔成了这个姿势?”南愚想不通。

    白卿忽然想起什么,一拍手道:“你可还记得阮娘?”

    南愚皱眉,细细想了想,突然懂了他的意思。

    这和阮娘跳舞的姿势一模一样!不过这姿势妖媚柔软,却出现在一个粗笨的男子身上,自然觉得奇怪。

    “或许他是模仿?不对,他模仿这个做什么。应该是被控制出现幻觉了。”南愚猜测。

    但是为什么他陷入幻觉时白卿却并未感知到?这点上说不通。

    两人陷入沉思。

    “我知道了。他并未受邪气控制,而是自身就出现了幻觉。”白卿道。

    “什么意思?”

    白卿提示道:“我现在只是猜测,还不确定。不妨想想,为什么他会去破庙,去破庙的人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还有,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他死了?”

    这话倒是引起她的注意。她本以为去破庙的无非是为了女色,但想想好像也不全是,有两个人平日为人也不像好色之徒。

    “还有,关于破庙的传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白卿继续说。

    南愚思忖道:“破庙的传言……大约是上个月?至今不过一个月时间。”

    “不错。所以得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流水潺潺,叫人心凉。远处一声鸡啼,南愚微微伸手,一道淡白色光晕在掌心缓缓流动。所设结界变淡了,估摸着时辰,想来快天亮了。

    “白卿,我得走了。”

    “我也回陵山桃林了。”

    家里一切都很静,她不自觉看向萧陵川的屋子,门口的那支发簪还在,看来他没发现。

    南愚没睡几个时辰,估摸着原本起床的时间,她悄声去萧陵川房中看了眼。他睡得很熟,看样子并没有什么不适。她留了张字条,说去集市上买些东西,叫他不要担心。今日南愚打扮得分外朴素以免引人注意。

    若要打听消息,最简单最快的方式就是问。

    南愚去铺子里换了些碎银子和铜板,径直走向城里乞丐流民聚集的地方,寻常百姓不会到这儿来。这些人虽然居无定所,但也正因此,消息比其他人都通。况且那晚的癞皮常年混迹于此,同一些地痞交好。

    她扶着墙,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有个乞丐见她如此,连忙让她滚。

    是时候了。

    南愚泪眼迷蒙地说:“这位大哥,奴家想打听一件事。我家那夫君不知怎得,大半夜竟跑去城外,回家时又时时痴笑,我问他他不说,甚至还想打我。怕不是被什么狐媚子勾了魂儿去。”

    听到这话,几个蹲在一边看戏的乞丐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有些为难地说:“我倒是想告诉你,但这么多天没吃饭了……”

    南愚连忙摸出几个铜板和碎银子给他们分了,又装出一副伤心模样。

    刚刚说话的那个乞丐说:“他莫不是去了城外破庙?”

    她泪眼盈盈,思忖片刻道:“好像是。”

    “那惨了,他定是被那庙里的女鬼勾了魂儿。”那乞丐故作高深地说。

    “女鬼?何以见得。”南愚一脸惊讶。

    “前几日几个王公子弟去了破庙,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但一到晚上就手舞足蹈不知在做什么,后来有的活活把自己掐死,有的跌了一跤就再也起不来,还有的莫名其妙就上吊了,就连平日里胆子最小的那个都把自己捅死了,那叫一个恐怖。”

    听起来这死因并无规律。不过死的人倒引起她的注意,不是平民百姓,反倒多半是王公子弟。这其中有何关联?

    “那女鬼竟这么厉害?”

    “听说有几百年的怨气呢。而且有个弟兄还清醒的时候说在那儿看见了戏台子,还有好多打扮富贵的男人在听曲儿。我想啊,他是出现幻觉了。”

    幻觉?他的话倒提醒了南愚,或许那儿的许多孤魂也是和阮娘一样,看来还得去破庙一趟才是。

    “大哥您真是见多识广。不过这女鬼是何时出现的,您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