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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云生(三)

    南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一路像被勾了魂儿似地,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幸好元澄师兄在一旁搀了一把。

    “小师妹,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她回过神来,把刚采的荠菜递给元澄,道:“今日起得早了些,不大习惯。师兄你帮我把这荠菜送到厨房吧,中午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嘿嘿这多不好意思……”元澄闻言立马爽快地接过,直奔厨房去。

    今天遇到他,南愚内心并非没有波澜。如果那白卿所说是真的,那自己便应是他口中的“谷雨”。所以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又究竟忘了什么?她急急忙忙回房换了身干净素雅的衣服。

    太多问题,她需要一个答案。

    别雅间。

    空名大师并未如南愚想象中在闭室修行,反而早有预料般,饶有兴致地沏茶。

    “坐。”

    南愚尚未开口,空明低头倒了杯茶放在对面。

    “师父,云生有事不解,还请您指点。”

    “先尝尝。”

    虽然觉得奇怪,但南愚还是照做,浅品一口,不算惊艳,袅袅茶香之余,还有股熟悉的味道,但却形容不出来,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喝过。

    但明明她在家不爱喝茶,若是喝茶,也大多喝的是最普通的绿茶罢了。

    空明看了她一眼:“如何?”

    “弟子浅薄,不太懂茶。”

    “无妨。这是据陵山五百年前流传下来的秘法所制,同南府精贵的茶不同。味道虽谈不上极佳,但胜在技法和制茶人的情意。”

    “云生受教。”

    “你方才说有事不解,所为何事?”

    思索一番,南愚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毕竟空名大师是为数不多的能帮她的。

    “弟子有错……”

    “你又遇见他了?”

    话未说完,空名大师却好像能看透她心思般直接点明了她心中所想。

    “是。”

    空明淡淡地望了眼她手腕的珠串。

    “这样也好。该来的总会来,该清算的,也该你自己了结。”

    师父这是何意?为何又说“这样也好”,了结什么?南愚觉得,自己好像被隔在雾里,什么都看不清,偏偏旁人又看得清。

    南愚不解,道:“那结界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您同我说过,那是可以抵御所有妖邪之物的。”

    “不错。”

    “可那白卿又怎能进来?是他修为过高,还是他根本就不是妖邪?”

    “他确是妖,依附桃树修成的桃花妖。且并非你所说修为极高,依着他修行的慧根,若想有所成倒极为简单,不过而今的功法,勉强算中等。”

    是妖却能进入结界内不受伤害,慧根极好功力却只算中等,师父这两相矛盾之说,南愚觉得自己都要糊涂了。

    “弟子愚钝。”

    “他既无伤你之心,你便只需顺其自然。”

    什么叫顺其自然?

    南愚面不改色,心里却越来越奇怪。白卿很奇怪,师父也很奇怪,她甚至觉得自己也很奇怪。再这样弯弯绕绕下去,她都怀疑自己要成神经病了。

    难道高人说话都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吗?

    “既来之,则安之。为师要练功了,你且回去吧。”

    茶喝了,话说完了,该走了。

    刚掩好门,只隐隐听得师父一句感叹:“渡人不渡己,是谓痴也。”

    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桃花妖和师父所言,像迷雾一样叫她看不清。南愚躺在床上,越想头越疼。待冷静下来,她开始细细地回想最近发生的事,忽而想起来,莫非同那日有关?

    好像确实从那日起,她开始梦魇。

    半月前。

    还未到南愚起床的时辰,姨娘却早早地将她叫起:“小乖乖,该起了,你父亲后日便要到了。姨娘带你去集市采买些他爱吃的东西。”

    哦,父亲后日要回来了……集市?!

    听到“集市”二字,南愚顿时睡意全无,赶忙梳洗打扮一番便随着姨娘去请示夫人外出采买之事,田惠之倚在榻上,只淡淡地点点头,又叫了府中管事的李阿婆跟着同去。

    田惠之极少笑,包括对阿兄阿姊。数年来,她也不曾动怒发火,只是坐在那儿淡淡的看着你,便不由得生出敬畏之心。母亲出身名门望族,是当之无愧的千金。虽不是嫡女,但嫁给父亲,在当时也算父亲高攀了。

    雍容贵气,不怒自威是南愚对她唯一的印象。

    在离开她的房间时,她叫住姨娘说有事相商,只让南愚同李阿婆一起去。

    南愚捕捉到姨娘眼里转瞬即逝的一丝道不明的情绪。姨娘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唯有和母亲待在一起时会显得生硬。

    也许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过南愚早都见怪不怪了。

    刚出院门儿就碰见南雨霏。

    “小妹,你和阿婆这是要去做甚?”与南愚不同,南雨霏做事得体,慧敏多才。

    “父亲要回来了,我同她出府去采买些东西。阿姊我们一同去吧?”

    她犹豫一番:“待我同母亲说一声。”

    不久,只见她摇着头走过来将南愚拉到一边。

    “小妹,阿姊还得在家中温习功课。你帮我在浣花街东边路口处的赵记笔铺里取样东西可好?就说是我上月订下的。”说着南雨霏偷偷将一张凭据塞到南愚手中,又在耳边低声:“东西是赵师傅做的,这张字条帮我交给他。此事莫让别人知道。”

    南愚一脸疑惑,南雨霏却拂去了她肩上落下的桃花,叮嘱路上当心些。

    同不熟识的人在一起采买,南愚浑身不自在。早知姨娘不去,她也不去了。作为世家小姐,南愚身旁总是围着一堆家仆,只能安安分分地把母亲和姨娘所要的东西买齐。

    “李阿婆,我去笔铺取点东西,您且在外头等我吧。”

    赵记笔铺是远近闻名专卖笔的铺子,能来这儿的非富即贵,几乎可以说是专为权贵开的。

    南愚拿着南雨霏给的凭据,打扮精致的姑娘便领她去了雅座稍等。不一会儿,那姑娘带着看起来像是金丝楠木的盒子过来。

    “南小姐,这是您订的笔。”

    但她也不知道阿姊是否满意,只故作精通地看看笔尖和毛,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