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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远这时还在灵堂前守着,我便走过去问开饭了没有。

    陈远就苦着脸抱怨:“还得等那些公子小姐们吃完呢,我最不喜欢同大家族的吃饭,吃个饭要么安静又诡异,要么就讲些人不爱听的东西。”

    我笑着道:“早知道你饿了,我给你带了酱饼回来。”

    陈远一听我这话,赶紧站起来,两只手宝贝的摸着我手上的酱饼:“城南的!这香味,我可喜欢了,你就出去买了这东西,明兄真是我的福星啊。”

    我把你酱饼递给陈远。

    他吃的很快,根本不在乎手上也粘了酱,吃完了还满脸遗憾的说:“这家放的酱又美味又多,只可惜这么快就吃完了。”

    我递了张纸给他。

    陈远接过我的纸,把嘴巴舔干净才擦,嘴上还念叨着:“这点酱可不能浪费了。”

    然后又跟我说:“我知道你们世家大族不屑这事,我以前还被几个外城的公子笑过,但是这可是我们青阳城祖上传下来的习俗。”陈远憨憨的笑着。

    我一脸嫌弃,然后慢悠悠的继续吃酱饼。

    味道的确不错,我吃的有些慢,生怕沾了手上,衣服上。陈远有些嫌弃:“你这跟吃猫食一样。”

    我无语了,眼神瞟了瞟香,冷声说:“还不去,还好意思说我呢?”

    陈远大惊:“我才动了几口吃的,怎么这香就没了,险些酿了罪!”

    趁着陈远作揖上香的那会儿,我把手中的酱饼三两下吃完了,然后若无其事的擦擦嘴。

    陈远再看到我时,我正端端正正的坐着,嘴里的酱饼还在嚼啊嚼。

    “你怎么吃的这样快?”陈远很惊讶。

    我满嘴的酱饼不好讲话,但是还是含含糊糊的说:“我吃东西一直很快。”

    说完我擦擦嘴,然后准备咽下的时候,着实噎的我不行,我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陈远笑的都要卧倒了:“你就装!”

    我好声没好气的踹了陈远一脚,说:“滚远点去!我可要去作活了,你别挡着我的道。”

    说罢,我就作赶忙起身走的姿态。

    这回轮到陈远生气了:“有本事你别走!”

    我冲陈远做了个鬼脸,还特别挑衅的笑了一下,飞也似的离开了灵堂,只不过陈远并没有追出来,他可要提防着那些香和烛。

    堂房边上那房间摆了两桌了,第一桌空的那位置是我的,没人坐着,但是这样瞧过去也有十四五人,即使我那个位置空了也不会太耽误进度。

    多了的还有两个下人,我们包完扔桌上,那两个下人就赶忙拿去在一旁摆放好,这样做速度实在比我早上做的那会儿快多了。

    待到吃饭,我倒是没看到陈远,这家伙也不知道跑哪吃去了,我没再想这样的事情,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沈家的二少爷派人来巡视的时候,说这红包要在客人来之前包好,就只给了三天的时间,平均每天五千包,但是我们上午才做了两千包不到。

    我吃完就赶着回去做了。一直到晚上吃饭都没去找陈远和沈情,只是累了一下午,才勉强做够了一天的量。

    晚上吃过饭,还要将包的红包按每十个一捆给绑好,这活计倒比包红包快些。

    等我们干完活,那二少爷又遣下人给我们送了每人二百的工钱。

    这是平民们用来交易的一种票据,叫交票,交票可以代替银子和黄金做交易,实在方便。

    只是各城之间交票除了印章不同,其余倒都无二。

    但是涉及到一些特殊物品,交票实在落后,除了以物易物就只能用特殊的矿石兑换,而且普通人家根本了解不到矿石这种东西。

    我攥紧了手中的工钱,暗暗感叹,沈家倒是舍得给,这二百也够我花小半个月了。

    我去找陈远的时候,他还在灵堂那坐着,只是下人送来了不少吃的东西,还有些话本子,我走上前拿起一本瞧了瞧,倒也有趣。

    我笑着说:“有这东西打发时间,倒也不无聊了。”

    说着我也拿起一本看了起来。

    “是啊。故事倒有意思,不过还是没有练剑好玩,一天不动筋骨,总觉得浑身都要懒出毛病来了。”陈远嘴上这么说着,那头可是抬都没抬过一下。

    我看他这样痴迷,也懒得再闲聊。

    只是手中的书页翻呀翻,竟然掉出来一张纸条,上面清秀娟丽的字迹写着:“立花径,偎春风,形影与谁同?怜取残枝故梦,旧人云中。”

    我一把抢过陈远的书,然后将纸条塞给陈远:“你快看看!”

    陈远被我抢了书,本来有些恼,一看这纸条,立马被引去了目光,他仔细打量:“这是谁写的?这样伤春,莫不是在无病呻吟?”

    我看他拿着纸条,这后面竟还有字,我又催促:“你看看后面那是什么?念给我听听。”

    陈远白了我一眼:“真会使唤人!”

    不过他还是念了出来:“鸟惊飞,鸿影不归,劫生无妄作灰飞。”

    我本来还毫无头绪,只是听到“无妄”二字,我就知道,这大概是沈情留下来的字迹。

    也许不是的,但是宁可信其有,毕竟这陆无妄知道太多了。

    只是“劫生无妄”又要作何解?思绪逐渐混乱起来,我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陈远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这张纸——”

    陈远还没说完,我一把抢过那纸条撕碎然后丢掉,我沉声说道:“知道太多不是件好事。”

    陈远面色也有些凝重。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我们又低头看起书来,这时又来了一人坐在我们旁边,我抬头一看,正是那日领头的青年,同沈情争论的那位,我仔细打量他,这人看起来倒有一番风范。

    “两位公子在沈府住的可还好?”是极为平常的客套话。

    我笑着回答:“还好,倒是感谢各位愿意替我隐瞒身份。”

    “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反而是大人屈尊来我沈府,真是蓬荜生辉。”这人对我也算是毕恭毕敬的。

    陈远冷哼了一声。

    那青年面上有些尴尬,于是说:“这儿也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劳烦大人随我来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我起身,那人便引着我去了他房里,然后又亲自给我上了茶,我看这人礼数还算周全,于是说:“初来乍到,还不知道你的名讳。”

    “是我疏忽了。小人名唤沈重山,还有一堂弟,名叫沈重栾。昨日跟在我身边的女子是三叔抱养来的,名重锦。”沈重山坐在我对面,细细的介绍起。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问:“沈大夫人所出呢?”

    我能看到沈重山的手指紧了几分:“伯母只生了两个女儿,大姐名唤沈莺,小妹则是沈情。”

    我听他这话,反倒笑起来:“沈情今早同我讲起来,她大哥在城南有个小院,风景似乎不错……”

    沈重山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大人,堂哥一事实在不能告知,还请见谅。”

    我笑着拿出那梅花印章,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然后问:“是因为这个印信吗?”

    沈重山抬头一看,脸上全是震惊:“大人也是那个地方的人……原来如此!

    我堂哥名叫沈惊鸿,前几年被接走了,据说堂哥天赋非凡,那人说堂哥有大用。想是大人见过堂哥,所以才问起这事。”

    我脸上有些尴尬,然后信口扯起谎来:“我未曾见过,只是听说进了个好苗子而已,有人曾提起他来自青阳城,所以故有此一问。”

    只是那人叫沈惊鸿。

    我突然想到“鸿影不归”、“旧人云中”之句,大概是沈情思念哥哥才写下的东西,既然知晓了这几句如何作答,那“劫生无妄”倒是吊足了我胃口。

    沈重山看到我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开口道:“大人在想什么?这青阳城鲜有我不知的事情,大人只管问便是。”

    “不过是件小事,只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与陈师傅有关……或者说应该与请神者有关。”我捻着我的头发,垂眸说道。

    “大人在城中自然难打听些,这事也只有我沈柳二家最为清楚。

    陈剑锋此人本是我青阳城的地痞流氓,年轻时闯入了连白山脉里,不知道获得了什么机缘际会,在天陈城里竟然成了剑道第一人,然后更名剑锋,只可惜他年轻气盛,得罪了不少人,重伤逃回了这里。”

    “我沈柳二家曾有幸参与过百城会,得了天临城主的令,要打压请神这种不正之风——”

    沈重山说到这里,我当即打断他:“不正之风?”

    沈重山有些错愕:“大人这都不知道吗?”

    我心中警铃大作,但是面上不显:“沈兄高估我了,我今年不过将满十七,虽有些本事,但这种年岁在族中还是苦修的学子,哪里能知道青阳城有不正之风?”

    “原来如此。”沈重山表情旋即严肃起来,“那次百城会提出要建国,除了城主要参加之外,所有的家主几乎都收到了请帖,会上提议之事皆要保密,但凡同意的家族皆有一枚七星令。

    我那时虽然初露头角,但是依旧未能知晓此事,这也是我最近才得知的。”

    “而他们打压请神者的原因,只因要在天临城立神位建神碑而已,若是青阳城还有请神者一说,多少面上有些看不过去。”

    “据我沈家收集来的信息,那些请神者的确是徒有虚名,唯独那陈剑锋,学了他爹一身的本事,虽然剑道不及从前,我沈柳二家联合声讨他们,那陈剑锋竟真召出上神虚影。此事过后大家就不认请神者,只认他陈剑锋一人。”

    “连同他的师弟单垣,大家都是存了几分敬重的。只是那单垣身份似乎也非同一般,我沈家还未打探出来。”

    “不过我们伙同柳家把此事全部镇压下去了,即使有人问起,城中之人必定是绝口不提。”

    我听完沈重山这番话,心里还有几分忐忑,那百城会之事我闻所未闻,还有其他重要的信息能告知我,必然是存了其他的心思。

    于是我笑着答道:“多谢沈兄解惑。能让我知道这样多的事情,便算是我欠了沈家一个小小的人情,若是沈家有求,我必当义不容辞。”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沈重山笑的像只狐狸,估计是他的目的成了。

    “大人既然知道青阳城之劫难,我就不说太多弯弯绕绕的,我沈家是不打算掺和进去的,若是波及了我沈府,只求大人能帮上一把。”

    我面色一沉,这沈家惹了请神者,说不定上神就惦记着他们,还想全身而退?

    我只好委婉的说:“力所能及之处,自然是鼎力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