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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说书先生

    上了回府的马车,章静姝才察觉到双腿又酸又胀,上次的那点腿酸跟今天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章晔早有所料,因此也不吃惊,只是驾轻就熟地帮她按摩起双腿,希望能减轻妹妹的不适。

    诚然,以他的体力,本可以直接将妹妹背到山上,再背下来。

    可是这样一来,虽然妹妹不会有腿痛的困扰,但也必定感觉不到攀登的乐趣,战胜困难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是谁都给不了的,只能靠自己获得。

    再则,适量的运动对身体多有益处,只是妹妹自小体弱,家人也都不舍得让她吃苦,所以平日里很少有锻炼的机会。这次妹妹自己提出想要爬山,实在不应该打击她的积极性。

    章静姝一回到府中,就立刻忽略身体的不适,一叠声地催促小月快快摆出笔墨纸砚,趁刚刚的惊艳一幕还深深映在脑海中,她要赶紧将之画出来。

    章晔见妹妹一心急着画画,浑然忘了直至此刻她还没有吃过饭,也一点没有感觉到饥饿,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若从这一点来说,章静姝才像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听祖父说,父亲年少时读书就时常废寝忘食,非得每天着专人盯着他到点进食才行。

    但章晔也知道作画讲究全神贯注,见妹妹已经开始便没有打断她,只在一旁边打坐边等妹妹画完。

    待听到章静姝处终于传来声响,章晔才睁开眼,只见妹妹已经勾勒好了大半轮廓,现在正在活动右手。

    他立刻走上前,先将妹妹拉到饭厅。

    章静姝闻到饭菜香味,胃才被唤醒,乖乖地开始吃饭,饭后又立刻回到书房,花了整整一下午才将这幅画完成。

    画完便想找哥哥,叫来小月问了才知道,哥哥吃完饭后便出门去了,行前还特地遣了林风儿过来告知。

    林风儿来时,章静姝正在画画,因此小月便打算等小姐画完再行禀报。

    章静姝听说哥哥出了府,就只好自己先行吃过饭,饭后梳洗了一番便坐在榻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待哥哥回来。

    但她今日又是早起爬山,又是作画,午间也没有休息,此时一放松坐下,睡意立马就朝她席卷而来,她不知不觉地就趴在小桌上睡着了。

    小月见状,连忙拿来厚毯子盖到小姐身上。

    章晔晚间一回来,就来到了章静姝房里,见妹妹趴在小桌上沉沉睡着,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回来。

    来到吴城已经三日,他今天才腾出空来,正好去视察了一番吴城的产业,章家在吴城的生意规模不算小,因此直到现在才回来。

    此时见妹妹等他等到在小桌上睡着,忙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把她连同她身上的毯子一并抱起,稳稳地放到了床上,又严严实实地将被子盖好。

    见妹妹睡得很熟,他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妹妹的额头,方才回房。

    翌日,章静姝一觉醒来才知道利害,整整一晚上过去了,昨日腿上那种闷闷的酸痛却是没有丝毫缓解,她的双腿甚至不需要踩在地上,就已觉察出了不舒服,这下真成了上岸的小美人鱼,每走一步都似乎走在刀尖上。

    她不知道的是,若不是章晔昨天一下山就在马车上及时为她按摩疏散,今天的酸痛只会比昨天更加厉害。

    辰时末,章晔料想妹妹应该已经起身,便过来看她,见她双腿仍是不舒服,就让小月拧来两条热毛巾,为她敷在小腿上,毛巾一凉就再换热的。

    热敷上一段时间,章静姝觉得酸痛消除了许多。

    章静姝饭后将哥哥带到了书房,展开她昨天完成的画,对章晔说道:“哥哥,你来题字。”

    这是他们的一个小习惯,每次章静姝画出了自己觉得满意的画,就会找来哥哥题字,这样这幅画作便是由他们二人共同完成了。

    章晔看到妹妹的画,也不禁微微点头,这幅画明显比之前在家中见到的那幅生动精细许多。这也难怪,别人的描述与自己的亲眼所见比起来,自是略显苍白。

    他先题上了画名“日出灵山图”,又写了两句李白的小诗“日出东方隈,似从地底来。”

    章静姝这才满意地收起了画。

    章晔本打算今天陪妹妹在吴城内好好逛逛,但见她双腿情况,还是准备明天再带她出去。

    下午两人便坐在小院里对弈,说是对弈,章静姝的棋艺却远远高于章晔,因此二人下棋并不为决出输赢,倒像是章静姝对章晔的指导棋,一个教得开心,一个也肯配合,下起来倒也有些趣味。

    第二天章静姝的身体基本恢复正常,他们便在城里到处走走看看。

    吴城人都十分热情友善,到处都能见到笑脸,而且此地人似乎特别喜欢在街边的小食肆吃饭,大街小巷的满满都是人,人们边吃边聊,城里的烟火气特别浓。

    他们也不禁受了些感染,看到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的食肆便走了进去,店里的小二马上过来问他们要吃什么,章晔只说上你们这儿的特色就好。

    小二一听,响亮应道:“得嘞,客官您稍等。”

    过不多时,便端来几只大碗,打眼望去,果不其然,又是一片红。几天下来,二人也慢慢适应了此地的饮食,饶有兴致地细看这些碗,只听小二一一介绍。

    “这道是红油小面。”

    “这道是红油抄手。”

    “这道是爆椒牛肉。”

    “这道是鱼香茄子。”

    听到最后,才终于听见一道与辣椒无关的菜,本来还有些诧异,定睛一看,却发现这道菜虽然菜名与辣椒无关,但也没能逃脱这过于鲜明的吴城特色,里面有着不少切碎的辣椒段,章静姝与章晔都不觉笑了起来。

    章静姝从最后这道菜吃起,一口下去微微有些惊艳,这茄子味道浓郁,与从前吃过的茄子口味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连茄子本身的味道都已经十分不突出,舌尖尝到的更多是调料的香味,很是引人食欲,吃了一口不禁还想再来一口。

    她忙夹起一块放到哥哥碗里,“哥哥,你尝尝这道茄子。”

    章晔颔首夹起吃了,显然也很意外。

    两人再将剩下的菜式一一尝过,面条和牛肉这几日家常也吃的,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

    但这道红油抄手却十分有意思,两人夹起来方知原来是馄饨,只不过这馄饨并不配汤,而是取了红油、辣椒粉和咸菜末干拌的,滋味自是与众不同。

    两人坐在小店内,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觉得十分过瘾,难怪此地有那么多人偏爱街边的小小食肆。

    吃饱后两人又去别处逛了逛,正好路过了一家悦来酒楼,章静姝不由想起了前日在灵山上,名叫季仲的少年的邀请,章晔显然也想到了这事。

    章静姝看着章晔说道:“哥哥,明日你陪我一起来吗?”

    “自然。”章晔毫不犹豫地回答。

    章静姝放下心来,见到前面不远处有家茶馆,正好有些渴了,就拉着哥哥走进去,茶馆里正中间位置还坐着一位说书先生。他们便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先生说话。

    “话说本朝有一位着名的文学大家,年纪轻轻便已考中状元,此人满腹诗书,不仅做文章了得,一手书画更是令人叹服。本朝天子还在做太子的时候,他便是太子的老师,后来太子即皇帝位,他更是担任帝师,官居正一品,那叫一个风光无两。话至此处,众位客官必定已知此人是谁。”

    果然有人高声回道:“谁人不知季如安?”

    说书先生捋须一笑,接着说道:“此人正是季如安,话说季老先生少年扬名,后来更是官居一品,理应一辈子顺风顺水,奈何他平生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眼见朝廷里那些官员鱼肉百姓、贪污受贿的腌臜行径,怎么也忍受不得,更不用说与他们同流合污,奈何他只有一人,势单力孤,实在斗他们不过,只好上书称病,致仕回乡,至少求个眼不见为净。”

    听众听到此处,不由得全都高声叫好,心里都赞季老先生高风亮节,令人敬佩。

    章静姝也听得十分入神,不过她想的是不知这人书画如何了得,因她和哥哥从小也得名师指教,只是二人兴趣不同,哥哥喜书法,她喜绘画。现在听到有一个如此书画双全的厉害人物,心中不禁有些向往。

    她轻声向哥哥道:“不知道这季老先生是何方人士?”

    章晔正想说回家让人去查查,旁边已有一个中年男人十分耳尖,听到章静姝的问话,先是自己哈哈大笑两声,继而对他们笑道:“不就是吴城人士,正因如此,吴城各个茶馆说书先生才格外喜欢说他的故事。”

    章静姝十分惊喜,向这人道谢后又问道:“那么您知道这位季老先生家住哪里么?”

    这人热心回答:“季宅在吴城人人皆知,就在城中心不远处,但季老先生性子十分古怪,轻易不喜生人上门的。”

    章静姝先听他说季宅在城中心不远处,也就是说离自家很近,还有些开心,后面又听到季老先生不喜生人接近,又不由有些失望。不过文人相交,本就讲究个志趣相投,若实在性格不合,也不能强求。

    二人听完故事,也喝了盏茶,见天色不早,也就回府了,毕竟明日还得前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