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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奇迹

    议事结束后,巫明丽没有急着回去。

    最近主要关注是钱庄、作坊、赐婚,学塾那边有日子没细问过了,今天既然有心事落定,将几个学塾都关怀了一遍。

    按书院、女学、晴春斋和梅花寺那边传来的消息,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大问题。

    重点关照的学子读书都很认真。

    柳崇鸣本来就进步飞速,近来更甚,像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一样,废寝忘食朝夕苦读。老进士对他的评价,已经从“举人之属”,变成了“进士之才”,又变成了“三元可期”。

    巫明丽不得不再次感叹,上辈子这位籍籍无名,真正耽误不轻。

    又不知还有多少人才,就如上辈子的柳崇鸣一样,被埋没得尸骨无存了。

    又有女学那边,田夫人韦氏特特提到,后来招进来的一个铺子掌柜的女儿小喜,非常擅长理账,她特意请托,给小喜找个老账房仔细教一教。

    巫明丽最缺的就是能算账的人才,岂有放过者,赶忙叫齐敏记下,回去写个帖子给罗太太,请罗太太将这位小喜姑娘带在身边教一教。

    又有郎云清那娃儿的婚事,巫明丽本以为好解决得很,郎云清的长相、才华,根本不愁娶妻。然而谁想得到郎云清自己挑得厉害,对他表达感兴趣的丫鬟、姑娘没有二十也有十八,都被郎云清那个呆若木鸡的表现劝退。

    看在郎云清的拒绝之法很善良、不伤人的份儿上,巫明丽没和他谈心。

    不过被父亲巫山长写信调侃“未料我儿亦有未逮之事”的仇,巫明丽记在他头上了。

    又有巫太太的信,说巫小弟从江南带回来的几个女子都已经学好了规矩,她从中选了两个本性好的,预备给巫明丽送去。

    巫太太还说,巫小弟第一次送进京的哥俩也极好。

    他们哥俩原来不是亲生兄弟,哥哥是个乞丐,今年十二,弟弟是被拐卖的孩子,大约五六岁。

    三年前哥哥乞讨至淮北一村,眼看弟弟要被拐子打死了,哥哥就偷偷把弟弟偷出来带走养了两年。

    两年里,哥哥有无数个机会,把弟弟卖掉换钱,他没有卖;又有很多次,哥哥把弟弟放在殷实人家门外,希望他能被收养,但是弟弟离了哥哥就哭闹不休,哥哥每每放下弟弟,说好了不哭,却又狠不下心肠,只能半途反悔又把他接走。

    所以他们一直相依为命,居无定所地漂泊,到去年才被巫小弟捡了送回家。

    若只是哥哥善良,巫太太留他在家干活,给他成家娶妻,当作自家附属也就成了。巫太太特意在信里提到他们哥俩,是因为这个弟弟展现出令人眼前一亮的聪颖和早慧。

    现在巫家书院里最会发蒙的夫子已经在柳家书院了,巫太太想把哥俩都送去信王府,哥哥可以给巫明丽办事,弟弟就托巫明丽安排读书、发蒙。

    巫明丽给家里去了信,不过两天,清芳娘就将两个江南妇人和兄弟俩都送到了信王府。

    江南妇人一姓周,一姓程,皆是三十多岁、已嫁未育之女子,一个被丈夫所卖,一个死了丈夫被公婆所卖,孑然一身,手无长才,不过是堪堪能纺织浆洗罢了。

    巫明丽让她们俩在晴春斋门房上听用,平日为西院厨房做活,晴春斋众人有关于江南的问题要问时,可以立刻召她们前去询问。

    兄弟俩也都到了,都是巫序给取的小名儿,哥哥叫巫十二,弟弟就叫巫小五,混叫了一年,大名儿让巫明丽自己想着。

    这甩手的样子颇有山长的风范,巫明丽有点想给自己弟弟捶两下,可惜他已经和罗琴心一起回巫家读书去了,捶不着。

    十二和小五都是捡回来的,算随从,未在奴籍,靠十二做工挣钱养活自己。他俩和黄二丫一样,都欠巫序一笔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清还。

    哥俩在巫家半学半工一年,什么杂七杂八的都知道一点,不大聪明,胜在善良老实。十二只背会了千字文,小五多背了几本书,问其本姓故乡,都不记得了。

    巫明丽便给十二起名“缓”,给小五起名“宽”,以前的名字都不用了——小五这个名儿,落在阿蔓耳朵里,怕是有的伤心。

    巫明丽不打算让他们接触到王府的核心,于是安排巫缓每日跟着清芳出入钱庄,跑腿打杂,闲暇时也需读书识字;

    弟弟暂时不派活儿,每日随着晴春斋的一众孩子一起,读书玩耍,算作是小皇孙们的陪读。

    这会儿皇孙都在山上,巫明丽便让方无适先教巫宽背论语。

    巫宽背书本就灵性,背论语时更是快得出奇,几乎过目成诵,且方无适阐释其义,巫宽很快就能举一反三。

    方无适深觉,以巫宽的天赋,再过一段时间,在蒙学就学不到什么了,只作陪读更是可惜,故而出于惜才,她想请巫明丽给巫宽换个更好的环境。

    方无适不是无的放矢,她虽未名言,实际上看准的就是柳家书院的三个名额。

    巫明丽没有立刻下决定,时间已经到了五月下,李琚的先头随从报信说大约六月七八到家,家里得有一番折腾,至少六月下旬才能缓过神来。

    可是六月下旬,她应该已经在准备去江南了,那又得是一番折腾。

    巫明丽于是和方无适约好时间:“六月二十,你领他去存武堂书房吧,我请郎先生考较一番,果然好,就让郎先生带了去。”

    方无适笑着道谢,巫明丽奇了:“你是他什么人,代他道谢?”

    方无适身上浮现出一点和素日出家了一般淡漠无情不同的活份:“我呢,就算是他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嘛。”

    巫明丽道:“也是有缘,你家治《论语》的,偏他《论语》学得快。”

    方无适略微发了一下呆,笑笑,没接话。

    巫明丽揣度她的心意,道:“是不是想起了你的妹妹?我叫人去豫州南郡找过你弟弟。”

    方无适一喜复一悲:“若是找到了,娘娘早就说了,今日这般说起来,便是没有消息。”

    “是啊。一直没说就是怕你失望。你家那几个亲戚,都不肯承认过继了你弟弟。我判断着,既然要过继,说明四五年前,他家没儿子。按照这个路子去找,找到你家一个远房叔父,生了五个女儿,儿子才两岁,再问,才知道就是你弟弟是过继给他家的。只是再底下的事,就难问了,他家一口咬定,孩子跟着路过的商队跑了。”

    方无适都要被这无耻的亲戚气发笑了:“我被卖之年,我弟弟尚不足周岁,到今日,也不过堪堪五岁罢了。一个未足五岁的孩子,如何跟着商队跑了?”

    “可知豫州南郡的父母官儿也就那样。你们家是大户人家,我托人去打听,托的不是过往官员,就是大商大户,尚且如此敷衍。又可知治下没有权势和财富的百姓,过着怎样的日子。”

    豫州南郡太守不就正是姚谆么?眼高手低好不了一点儿。

    方无适没有再言语,她心里还有一些期望,期盼一个奇迹发生。